第137章：家事難斷（三）
勤務兵剛松了一口氣，渾厚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
“全體都有，負重三十公里，跑不完不準回來吃飯。”
“是。”
外面的人內心一片哀嚎，可沒辦法，誰讓他們偷聽墻角，還被人發現了呢。
方懷安渾渾噩噩的出了首長辦公室。
外面太陽西斜，余暉灑在操場上，有士兵的正在操練。
他抬頭看看天，艷陽高照，可他的心里卻下起了雨。
憋屈、不甘……所有情緒夾雜在一起，無處發泄。
方懷安走了一圈，來到了政治處主任辦公室，孟政委是他的老領導，對他有知遇之恩。
二人的感情一直不錯，孟政委和他父親年紀相當，他只身一人入軍營，得他照顧。
相較于他的養父和親生父親，孟政委更像是他的父親。
他們亦師亦友，每當方懷安心中苦悶之時，都會找孟政委排解一二。
外面的風言風語說得很難聽，孟政委一直在等著他來，沒想到這一等就是這么多天。
“小方啊，你來了。”
方懷安放下渾身的戒備，依舊愁容滿面：“孟政委。”
“坐吧，怎么了？”
“我想申請工作調動，去別的軍區工作。或者是外派也行。”
方懷安想逃離這里，逃離這里的人和事。
孟政委眉頭緊皺：“前兩天有個任務確實需要人手，組織上很看好你，但是大領導否決了。”
“大領導？方利民？”
方懷安脫口而出他的名字。
孟政委訝異的看著他，他以前都是一口一個方首長，言語里都是對他的尊重。
幾日不見，他就開始直呼方利民的大名了。
“外面傳的那些都是真的？”
方懷安頓了一下：“嗯。”
孟政委由訝異變得震驚，不敢相信地又重復了一遍：“方利民真的是你的父親？”
他不想承認，可偏偏這都是事實。
有他那樣的父親不丟人，有他這樣的兒子也不丟人，可他們兩個都默契地不想承認對方。
他嘆了口氣，用手擦了一下自己的臉，最后還是承認道：“是。”
孟政委沒想到他如此坦誠，拍了拍他的肩膀：“實話跟你說，你最近想調動工作恐怕很難，方首長親批，限制你工作調動。你想走，必須有他的簽字。”
方懷安有些意外，他不明白方利民此舉為何。
唯一的一條路被堵死了。
往常來了孟政委這里，他都能充電一番。今日離開時，他更加郁悶。
心中煩悶又無可奈何，最后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家。
宋亦晴接了方瑾年從幼兒園里回來，在醫院忙了一天，回到家還要給她們二人做飯。
方懷安一推門，碰巧她的飯菜剛端上桌子。
“你回來了？”
“嗯。”
“先洗手吃飯吧。”
宋亦晴解下圍裙，看他一臉疲憊，心疼不已。
早晨走的時候雖然心情不佳，但也不至于如此萎靡。說不定工作上又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飯桌上的氣壓有些低，方瑾年識相地沒有多說話。
吃過晚飯，宋亦晴都收拾好，回了房間。
方懷安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手中點了一支香煙，煙圈一圈上升，彌漫到整個房間。
開門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隨手掐掉了手中的香煙：“對不起。”
宋亦晴走過去抱住了他：“你怎么了？”
方懷安把她緊緊地摟在懷中：“我今天去見了方利民。”
“然后呢？”
“他好像并不想承認我和齊勛。”
“他這么說的？”
他沒有這么說，但是行動已經表明。
方懷安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我是一個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嗎？”
宋亦晴捧著他的臉，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
他了無消息的那六年，原主怨過他，恨過他，甚至誤入歧途。在原主那里，他算不得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
可在她來的這段時間，他日夜陪伴，給足她安全感，支持她想做的事，永遠站在她身后。
無疑，他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至于是不是好兒子，不應當由她來決斷。
宋亦晴將額頭對上他的額頭：“你在我心中永遠都是一個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你是我的依靠，是瑾年的榜樣。”
有了她的認可，方懷安仿佛又充滿了力量。
他抱住宋亦晴：“謝謝你。”
方懷安突然就釋懷了，他極盡所能追求的父愛母愛，已經變得不再重要。
他有了自己的家庭，他要做好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角色，至少決不能讓自己童年的悲劇再發生在瑾年的身上。
入夜，秋風漸起，溫度陡降。
方瑾年起床時，打了個哈欠。
宋亦晴把他的半袖換成了長袖：“天變涼了，早晚要穿長袖了。”
“媽媽，我知道了。”
方瑾年自己穿好衣服，吃完早飯，背好書包，準備去上學。
臨走時，他主動說道：“媽媽，我已經長大了，馬上要變成小學生，我想自己去幼兒園，自己回家。”
宋亦晴很欣慰，把他送到訓練基地雖然辛苦，但肉眼可見他的成長飛速。
“媽媽有時間就接送你，沒時間你就自己上下學。”
“好。你今天還要去醫院嗎？”
方瑾年知道她最近都在醫院里照顧一個病人，他不知道那個病人是誰，有些好奇。
宋亦晴一邊收拾水杯等生活用品，一邊同他講話：“是啊。”
“誰生病了？”
“嗯……”宋亦晴想了一下，沒必要瞞著方瑾年，早晚有一天，這些事情他都會知道。
“是你的奶奶。”
方瑾年不解：“我奶奶不是在農村嗎？難道她來省城了？”
“不是那個奶奶。那個奶奶只是把爸爸養大的媽媽，生病這個奶奶是爸爸的親生母親。”
不管他能不能聽懂，宋亦晴都盡量解釋給他聽。
方瑾年似懂非懂地點頭：“這個奶奶我見過嗎？”
“還沒有……”
他主動要求：“這個奶奶生病了。等我放學了我想去看看她。可以去嗎？”
宋亦晴剛好有想法想把方瑾年交給齊慧培養，讓他們兩個見見面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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