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座長老明顯又是一副不知情的神態,聞言緩緩轉頭看向了誨,沉聲問道:“你還瞞著什么事,如實說來。”
了誨不知是害怕首座長老,還是擔心鐘家為此事前來尋釁鬧事影響了自己聲名,沉默了片刻,終是說出了實情。
“回首座師叔,自從宗中推演出三千域即將面臨一場大浩劫,晚輩就心急如焚,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解救天下蒼生。后來有一日,晚輩無意間聽得二長老在推演后驚嘆,說是‘鐘家雷靈根竟是人祖后裔’......”
了誨一直戴著巫符文斂息佛珠,連渡厄宗二長老都不曾察覺他的偷聽,不過首座與許乘云也聽出來,他這哪里是“無意聽得”,分明就是故意去探聽。
“知曉此事后,晚輩便和玄鳥后裔派來的白虎后裔提了提,讓她傳訊告知玄鳥后裔,后來收到回訊,道是讓晚輩盡量將鐘家小友召來宗內,只見上一面看看是個什么模樣,別的無需多說也無需多做。”
后來了誨又為自己辯解了一番,道是一切為了天下蒼生,相信玄鳥與白虎后裔亦是因為他們具有傳承記憶,肯定能帶領三千域走向光明云云。
許乘云不知渡厄宗首座信沒信他的話,反正她是不全信,了誨必然存有私心,否則以他的自負程度,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就聽妖修驅使。
聽到許乘云五年前拜訪渡厄宗的經歷,拂衣這才明白她之前所說的“小韻被盯上了”并非是指了誨,而是指戾霄與鑫云。
“了誨居然成了戾霄的棋子!幸好小韻沒去渡厄域,否則......”拂衣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鑫云雖說不大愛聽戾霄指使,但在血脈桎梏威脅之下,絕不會拒絕順手殺個筑基小輩。
戾霄想要成就偽神就要解決掉潛在對手,就連被困東青殿的青龍一族都算在其中,他意圖豎立龍族后裔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形象,對于其余幾名后裔更是不肯留手。
“看了誨之意,渡厄宗如今只演算出小韻是人祖后裔,隱隱知曉她與靈氣衰敗、大浩劫等事有關聯,再多的他們也不知曉了。”許乘云嘆了口氣,雖說渡厄宗首座向她保證,絕不會讓宗中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傷害鐘韻,但她仍是擔心得緊。
渡厄宗沒有取弟子性命的先例與規矩,戒律雖嚴格,但執行起來無非就是那幾條,閉死關、念佛經、不悟不得出之類,立宗十二萬年以來連肉身受刑的弟子都少見。
這樣一來,了誨就不可能真正放棄自己的野心,一旦重新得勢,就會以種種方式與戾霄、鑫云來往,若渡厄宗再推演出別的要事,訊息仍有走漏的風險。
拂衣想了想,還是沒將自己與藺不屈亦是人祖后裔之事道出,不是她信不過鐘家道侶二人,而是此事關乎重大,又牽扯到無相宗,她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也不欲將這么多隱秘全都倒出來砸在二人身上。
“小韻氣運強大,有已經知曉有人要對她不利,以后游歷時必會注意行蹤,也會盡量低調行事。”拂衣的擔憂不比許乘云少,前世她作為鑫云唯一的好友都差點被暗算殞命,對于毫無關聯的小韻,鑫云絕不會留手。
拂衣心中暗嘆造化弄人,有所得必然會有所失,她的歸來讓小韻免去被囚禁的劫難,卻讓她提前進入戾霄的視線。
前世除了鐘晚和七鐘家七長老等參與其中的人,誰都不知道她在縛龍域,了誨偷聽到有關人祖后裔的消息,也只會打聽到鐘家雷靈根早就失蹤,根本無法對她下手。
比起前世,如今的情況自然好得多,拂衣心中有只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只是暫且不知能否達成所愿,要是能成功,鐘韻的性命之憂就少了大半。
“伯父伯母,我得先走一步。”拂衣在腦中過了幾次計劃,決定立刻動身去做。
許乘云與鐘懷義本想留她多住一段時日,但拂衣堅持要走,只道是宗門還有任務在身不便多留。兩人一直都不知道她們進了什么宗,只知是個神秘不凡的小型宗門,從未往無相宗上想過。
“既是宗門任務那就去吧,”許乘云有些遺憾地撫了撫拂衣的頭,蹙著眉關切道,“出門在外定要注意安全,你和小韻交好,鐘晚是知道的,她若在了誨跟前多嘴多舌,尋找小韻的人難免會想著從你這邊下手。”
拂衣還未想過這一層,不過尋找鐘韻的就是鑫云,她才不怕這頭虎。“伯母放心,我會小心行事。”她對二人行了一禮,在鐘懷義嚷著讓她揣上五斤瓜子、三斤凡俗好茶的聲音中,駕起沉霧如逃命一般跑掉了。
不是她不想喝茶嗑瓜子,而是儲物戒還要用來裝一個“東西”,要是帶上這些,指不定最后全都落到那東西口中。
拂衣離開鐘家后直奔傳送廣場,幾經輾轉再一次踏上了渡厄域,這里仍是寧靜祥和如往常,來來往往的生靈都不知曉,他們搭乘的傳送陣法已在無聲無息中被修改過兩次。
踏出傳送廣場來到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拂衣取出鑫云的傳訊符寶,刻下幾句問好的客套話發了出去,不多時就見手中符寶亮起,正是鑫云傳來讓她前往千面佛山的訊息。
“果然還在。”拂衣翹起嘴角,計劃的第一步還算順利,她還以為了誨出事,鑫云就會被調往別處待命。“看來戾霄還不知道萬象碎片被她調包......”想到此事,拂衣這才后知后覺地想到,“難怪當初鑫云能順利從渡厄宗脫身,看來少不得了誨相助。”
拂衣整理了一下思路,駕著沉霧匆匆趕往千面佛山,她的計劃說簡單也簡單,那就是讓鑫云如執明一般,進入她儲物戒中前往無相宗,從此不再受到戾霄控制。
對于拂衣來說,這不僅意味著斬斷一頭束縛住猛虎的繩索,讓她重歸山林肆意妄為,還意味著要放下前世仇怨,為這只恨了數百年的妖虎解除血脈中的空間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