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接觸,拂衣發現董三對外道修士的看法,并不像大部分魔修那樣極端。他很鄙夷那些無端截殺外道修士的魔修,認為他們都是被歷任域主和魔修家族洗了腦,完全沒有思考過根本原因。
董三認為魔修與外道之所以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并非是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而是因為心境的境界太低,無法互相理解與包容。
在他看來,不管是哪一道,追求的無非都是自由長生,強大超脫。既然如此,哪里還有真正意義上的“道不同”一說?待心境的境界到了,看萬物眾生皆平等,魔修、道修、妖修,又有什么區別?
由于歷來就抱著這樣的想法,所以他不像大部分魔修那樣,會莫名其妙地痛恨那些本就不認得的修士,他厭惡鄔家人亦是有理由的。
“我在煉氣期時,常常管不住自己四處亂跑,有些家族掌控的地界本不該去,但我就是沒法控制好奇心。好在我一直幸運,不僅沒被人殺了,還遇上了四個十分投緣的同境界朋友。”
董三的父母隕落后,他一直獨自在黑風域修煉,直到認識了這四個出身大家族的朋友,才再一次感受到發自內心的愉悅,驅散了心間反復折騰的孤獨感。
“他們四個分別出自兩個大家族,原本關系就極好,與我認得后,竟也從不因我出身低賤而看輕,十分樂于與我分享修煉心得。但他們四個都是新一代的道修,行功方式與我截然不同,所以頂多交流一些感悟。”
聽到這里,拂衣腳步微微一滯,很快又反應過來恢復了原本的節奏。黑風域大家族的新一代道修,聽上去與禾湘、幻游的情況有些相似。她沒有開口多問,只等陷入在回憶里的董三接著講述起來。
“早些年許多修士都熬不住了,試圖讓子孫后代修道以便離開修魔域。上一任域主原本嗤之以鼻,直到五大家族中的禾家與幻家都開始讓后代修道,他才感覺到此事對魔道不利。”
果然是禾湘與幻游的家族。拂衣瞥了董三一眼,他的神情中帶著懷念,又有十分的悵然,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被滅族,難怪他要在暗中處處與鄔家人作對。
“唉,說到此你也該知道了,我交的那四個朋友就出身禾家、幻家。我早些年曾聽一位外來道友說,禾家與幻家分別逃出去了一個人,打聽后才知曉,那正是我朋友的族兄與族姐。”
拂衣十分知趣地跟著搖頭嘆息了一陣,倒是沒有再追問這兩家滅族之事。大概情況她都清楚了,甚至她還知曉,鄔家以及另外兩家不肯放過禾湘、幻游,是因為還有兩處秘庫沒有找著。
“上一任域主壽元耗盡隕落了,鄭家與王家都快被鄔家壓制得喘不過氣,這都是報應。只是不知鄔家的報應什么時候能到。”
“遲早的事!道友只要好好活著,總能看到那一日。”
拂衣心中有個頗為冒險的主意,只不過憑她自己辦不到,還得傳訊給存善,讓她上報總閣討論討論才行。她想利用當代域主與鄔家的矛盾,來斷絕戾霄對魔修一方的利用。
要是能煽動域主、鄭家、王家一齊針對鄔家,就能再斷戾霄一臂,以免他繼續借助這個大家族的力量。
兩人一路行至南方,拂衣已對整個修魔域有了較深的了解。這里的確處處有殞命風險,但只要遵照一定的行事準則,就能避開大部分麻煩。
譬如前往南方傳送廣場,最好不要匆匆忙忙一副有事在身的模樣,那樣會被人認定“有任務在身”,而有任務的修士,一般都有些身家可貪圖,容易招來打劫。
董三告訴拂衣,想要順利跨越每一個修魔域而不惹麻煩,那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作打劫者的一員。在附近鬼祟地走走逛逛,再假作觀察每一個目標的樣子。
“打劫的修士大多心狠手辣實力不低,而且常年將身家藏在秘密地點,不會隨身攜帶,裝作其中一員即可避免許多麻煩。”
拂衣對這份提醒抱有十分感激,照她原本打算的匆匆忙忙趕路,肯定會惹上不少打劫修士,一旦動起手來,她的身份就暴露了。
兩人走入南方城池附近時,差距到深空中有一陣陣斗法波動,仔細一辨,是兩名元嬰初期魔修對戰一名元嬰中期道修。
“肯定是鄔家人或他們的走狗!走,我們幫幫外來修士去!”董三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用不怎么精妙的隱匿術摸索上前,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斗法范圍邊緣。
拂衣只好緊跟其上,化塵消失在空中后,不必再顧忌著偽裝面容與氣息,行動反而方便了許多。被兩名元嬰初期夾擊的女修十分強悍,看樣子根本不需要搭手,很快就能解決掉對方。
“這兩人我認得,是鄔家收買的散修,以前就靠打打殺殺聞名的。”董三剛剛傳完音,不怎么精妙的隱匿就被勘破,魔氣凝聚而成的巨獸張開大口朝他襲來,驚得他不得不現身反擊。
拂衣在氣流中隱匿著,比鄔家的秘蟲塵煙更不引人注意,起起伏伏涌向一名魔修背后時,她身形立即顯露出來,不到眨眼之間又消失不見。就在這一剎那,劍氣就已穿透魔修防御,直直攻入頭部將識海擊潰。
與之對戰的中期女修一驚,還以為是董三暗中出招,她反應極快,神識操縱一條金色細長繩索攻入魔修丹田,趁元嬰還沒來得及出體將之抹殺掉。
余下一名初期魔修見狀不妙,迅速從與董三的斗法中抽身,試圖找到空隙脫離此戰,誰知背脊驟然一涼,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丹田就被一道霸道強勢的劍氣破開,元嬰在剎那間消散成靈光點。
斗法余威很快消失,深空中的氣流趨于平靜,不需要被救卻強行“被救”的女修皺眉看向董三,很快又將實現掃向周圍,用一種冷靜中帶著防備的聲音道:“多謝二位道友相助,不知是否有所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