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曾體會過飛升雷劫,經歷過衍化天地的演道,面見過九階圓滿的道尊,感受過遠超自己境界之外的力量。
但在這廣場上盤坐著,她只覺此前感悟過的一切都渺小無比,就連紅蓮道尊的威壓,都不如廣場上任意一道線條中蘊含的力量強大。
她那拙劣的演道,在這至簡道意面前潰不成形,一個是假作精致恢弘,一個是至純至上返璞歸真,兩廂一對比,才能凸顯出她如今境界的低微。
第一代太上長老們究竟是什么境界,拂衣已經不再好奇,不再執著于一個稱呼或定位。她無需去打探答案,就知道這便是自己需要追求的境界,甚至是要努力去超越的境界。
她有足夠的信心做到,終有一日,她將隨手一揮擊出深奧道意,舉手投足演繹從天地初生開始的玄妙。
拂衣如饑似渴“吸收”著這里的道意,她不敢放開心神去領悟,那樣只會給自己造成毀滅性的打擊,她只能端坐在此,不深思,不沉浸,像是將自己與道意給隔絕起來,卻又不完全隔絕。
這樣的方式,能悟得多少全看運氣,也看她能在這里堅持多久。拂衣的肉身在人族修士中已算是極其強悍,一身劍骨鑄就得完美,尋常修士自不可比。
在廣場的重壓下打坐近一個時辰,她才感覺到骨骼與肉身開始隱隱作痛,于是只能站起身來,緩步走向草原中。
雙腳離開廣場的瞬間,重壓就徹底消失了,拂衣忽有一種靈臺清明,心境開朗的暢快感。她發現此刻再回想起所有記得的秘術,全都變得通俗易懂,好像那廣場的力量讓她開了竅。
匿跡分影術和靈虛眼的辨虛篇章,都在這一瞬間全部了然于心,還有化塵術,比前世巔峰時期都要強大數倍。
拂衣在草原上盡情地動用秘術,一遍遍地嘗試著,樂此不疲。
她化塵隱匿在風中時,就連劍靈們都要尋找好一會兒,才能憑借空間波動追道她的行蹤;她匿跡分影時,養晦接連猜錯了好幾次,硬是沒辯清哪一道是實,哪一道是虛。
她讓劍靈盡全力隱匿,或是改變形態偽裝,辨虛術總是能察覺出不對勁之處。雖說劍靈們在隱匿和偽裝一道上,發揮出來的實力與化神初期相差無幾,但也足以讓拂衣對辨虛術充滿信心了。
勘得破劍靈的偽裝,丁衣之流簡直無所遁形。
“我們快要沉睡了。”養晦突然停下說笑,有些不情愿地嘟著嘴。“不知道這一睡又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醒來,唉,但愿再醒來的時候,你們兩個都還活著。”
她說完身形便消失不見,劍靈們也紛紛散去,山脈中劍意劍氣依舊濃郁,但較之剛剛少了許多活氣。
“主人,我化形啦!”
乾坤蹦著跳著從山中竄出來,像是一個胖乎乎的白玉團子,五官與拂衣還有幾分相似,估計是照著她長的。
看到自己的本命劍變成了一個小姑娘,拂衣新奇陌生,卻又無比熟悉,這種矛盾的情感讓她歡喜非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乾坤的小鬏鬏。“嘿,手感還挺真!”
乾坤:“......”不夸她活潑可愛長進巨大,居然先動手摸向小鬏鬏,真是有什么樣的本命劍就有什么樣的主人。“當然是真的啦,我化作人形的時候就跟妖獸化形一樣嘛!”
“知道啦,你厲害,看到那邊的廣場了么?劈一劍試試!”以拂衣的境界不可能對廣場造成任何損傷,正因為如此,她才敢讓乾坤對著廣場攻擊。
乾坤學著人族的樣子捏了捏小拳頭,一本正經地道:“主人,看我的!”
她小巧的身形倏地變回劍身,不到眨眼又幻化為人形,如此閃閃爍爍,令人眼花繚亂。一道比此前強大十倍的劍氣洶涌而出,轟轟烈烈朝廣場襲去,白色靈光瞬間蕩開在草原之上。
與此同時,天空中出現了一道完整的太極劍光,威勢驚人,震得這片小天地都微微顫抖。
轟——
廣場所在的位置被劍氣擊中,爆發出一道強勁氣流,混合著靈氣漩渦與空間裂縫朝四周席卷而去。
等到這股氣流消失,拂衣只見廣場地面連一絲痕跡都沒有,那些流暢的道蘊線條依舊,就像那一擊根本沒打中一般。
“哇,這是什么廣場,這么厲害!我都用盡全力啦!”
乾坤見拂衣沒有阻止,蹦蹦跳跳地跑向下方,還沒入內就覺得難受至極,那里顯然不是器靈能夠進入的地方。
“可能是第一代無相宗弟子悟道的地方吧。”拂衣見狀,招招手讓她歸來,明明能用心神感應聯絡,卻總是忍不住將她當成一個獨立的小孩看待。
看到她開心地講述著攻擊時的感受,講述提升后的變化,拂衣不由自主帶上了老母親般的微笑。從前老是嫌棄這家伙聒噪,怎么現在看來又十分可愛了?
或許是因為她長得與自己一樣好看吧,拂衣十分篤定地想著。
“你還要想去劍冢待一陣么?”拂衣知道她還不想離開,要是有心去劍冢感悟劍意,耽擱幾年也無妨。只要在下一座東青殿開啟前趕到千寂域即可。
“我想去!”乾坤不住點著頭,“劍靈前輩們說,這里原本不叫劍冢,而是叫養劍山,十祖創造無相宗的時候建立了這座山脈,無上劍道就在其中,能悟到多少就看自個兒啦。”
“無上劍道.......”拂衣自是向往不已,可惜從器靈生出的這一日起,她與乾坤就要分別感悟、互相融合,才能一起邁入更高的境界了。
劍對劍道的感悟,與生靈對劍道的感悟自然不同,為了不干涉她,拂衣暫時斷掉了心神感應,揮揮手道:“那你自去吧,頂多留在里面七年,否則趕不上東青殿開啟。”
“是,主人!”乾坤得令后一溜煙跑沒了影,在空中留下一串笑聲和歡呼聲,一頭扎進了養劍山。
拂衣留在草原上,閉目思索著此前所得,反復感悟后,又邁著輕快步法向廣場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