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盛商行一段不長的路程,徐長青師徒三人硬是走了時辰才走完。像他們這樣走一段便對一棟建筑評頭論足一番的行為很難不引起了租界巡捕和洋人駐軍的注意,這樣一來就使得黃山施展迷魂術的次數越來越多,范圍也越來越大。一路走下來,不但黃娟的陽宅堪輿玄學增長了不少,就連黃山的迷魂術也練得滾瓜爛熟,這種效果也正是徐長青想要的。
天色漸暗,路邊的已經點著,位于維多利亞公園附近的萬盛商行依然是通明。進出商行的買辦紛紛用各種大號商票、通行本票和房屋地契等硬通貨,從商行買辦手里換走一張張天津碼頭倉庫的提貨單。眼下時局紊亂,糧食、藥品等軍用物資都是現在極缺的商品,稍微操作一下價值便可翻倍,而陳家年前屯積在天津碼頭的這批貨物便早已讓人垂涎三尺,只是陳家一直沒有出手的打算,所以眾人也一直找不到機會下口。直到最近陳家忽然對外宣布要出手這批物資,一時間天津衛九成的買辦全都集中在了萬盛商行,變相的為萬盛商行做了一次宣傳,將其推上了租界內各大商行的頭把交椅。
徐長青三人走入萬盛商行后,便被門口的守衛攔住了去路,而在商行內做事的人也多了不少新面孔,對徐長青的身份也并不清楚,加上最近時局緊張,所以沒敢放其進去。直到陳伯過來確認了身份,方才放行。
“先生。你總算回來了!”陳伯領著徐長青向屋后花園走去,同時說道:“家里可出大事了!”
徐長青神色些微一愣,不解的問道:“看現在商行運作得很正常,能出什么大事呀?”
陳伯沒有立刻回答,領著徐長青走到后面,然后吩咐下人走開,這才神神秘秘地小聲說道:“一個月前,四少爺就失蹤了!”
“失蹤?”徐長青怔了一下,皺眉道:“怎么會失蹤的?”
“一個月前。四少爺和利華洋行的珍妮佛小姐在那間鬼屋里住了幾天后,就同時不見了,只留下了一張紙條。”陳伯從衣袖里取出了一張紙條交給徐長青,接著說道:“事后有人看見四少爺帶著云丫頭和珍妮佛小姐提著行李。在上海港坐上了駛往俄國的大郵輪。”
徐長青接過紙條看了看,只見上面簡單的寫著“我去尋寶了,勿念”等幾個字。看后,他皺了皺眉頭。又問道:“云丫頭是誰?”
“就是那個經常被四少爺欺負的小女傭。”陳伯答道。
徐長青跟著問道:“現在商行主事的人是誰?”
“是大小姐!”陳伯如實答道:“老爺知道四少爺失蹤以后,非常震怒,立刻把大小姐從香港調過來,接管所有事物。現在香港的事物暫時交給了旁系的陳輝打理,也就是兩年前您推薦地那個人。”
“是他!”徐長青想起了兩年前在陳家沖萬花樓前遇見的那個陳家旁系中人,當時覺得他處事有章。性情穩重。而且面相頗佳。于是便向陳家家主陳德尚推薦了這人。不過沒想到的卻是這人竟然能夠這么快的受到了重要,成了陳家地一方主管。陳家在香港的事務主要以管理南方祖業為主。雖然就規模和重要性而言遠遠比不上上海、天津等地,但這個位置因為和祖產有關所以在陳家內部受注目的程度要遠遠高于其他地方產業。
當所有人都因為一個陳家旁系占據如此重要的位置,而感到驚訝地時候,才聽到這個消息的徐長青卻看到了更深一層的含義。陳德尚看來已經做出了決定,要將大部分的產業轉移到國外,而陳家地祖產則交給陳家旁系的人,頗有點分家的意思。
“現在暉藍在商行嗎?”提到陳家大小姐陳暉藍,徐長青臉上地表情些微有點不自然。
當年徐長青、陳靖國、陳暉藍和盛卿萍四人感情極深,情同手足,而后來徐長青辜負盛卿萍一事卻讓他們地感情出現了裂痕。由于徐長青地身份特殊,陳氏兄妹雖然心有埋怨,但卻無法責問其罪,對盛卿萍也有了一絲愧疚,為了避免相見尷尬,他們二人紛紛以經商求學之由,遠走海外,一走便是十余年。對于陳氏兄妹,徐長青心里始終有些愧疚,所以每次提到這二人,臉色總會有些不自然。
“不在。”對當年的事情,陳伯也非常清楚,淡然地笑了笑說道:“大小姐,受到了英租界領事的邀請,參加這次在領事館舉行的舞會,天剛黑就出去了。”
徐長青臉色恢復平靜,微微點了點頭,隨后低頭朝黃家兄妹說了個八字命格,讓他們推算命格之人這些年的運道,當作是一次功課,而這個八字命格就是陳章平的命格。直到這時心急陳章平失蹤一事的陳伯才發現在徐長青身側多出了兩個小孩,回憶起上次徐長青說過的事,臉上立刻露出幸喜之色,問道:“這二位就是先生收的徒弟,未來的義莊主人?”
“嗯!”徐長青點點頭,吩咐黃家兄妹道:“叫陳爺爺。”
“當不得,當不得!”聽到徐長青的稱呼,陳伯連忙搖手,說道:“先生莫要開玩笑,老頭子可受不起這樣的稱呼,”說著又蹲下身子,笑著朝黃家兄妹說道:“要是兩位小先生愿意的話,就和先生一樣叫我一聲陳伯吧!”
聽到這種看似亂了輩份的稱呼,兄妹兩人感到了極為不解,不約而同的抬頭詢問的看著徐長青,見徐長青點頭,便放心的叫了一聲陳伯。之后,徐長青吩咐陳伯將他安置在那棟鬼屋里,并且讓他再準備一些施法用的朱砂等物品。陳伯在將徐長青安置好了以后,吩咐了幾個人為徐長青購買所需物品,然后親自領著幾個人趕往電報局,準備將義莊主人后繼有人這件事連夜發電報,告訴給陳德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