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禪宗法海（下）

一開始，徐長青就被法海禪師的言談給迷惑住了，只不過很快就意識到法海禪師冒著再度沾染因果的危險，進入這里，除了要幫助酒肉和尚或者其他任何人完成并取走佛劫以外，還有其他目的，只不過一時間他有猜不出到底是為什么目的。

然而，當法海禪師因為自己的無禮阻攔之舉，而主動向徐長青承諾一個能力范圍之內的要求時，徐長青便感覺到事情有蹊蹺。雖然“能力范圍之內的要求”這句話聽起來很不錯，但這個能力范圍可大可小，而且完全由法海禪師來決定什么事是能力范圍之內，什么事是能力范圍之外，所以總的來說就是一句空話。話中真正重要的內容其實是最后一段的消去因果，也是這一段話，讓徐長青意識到了法海禪師來此的目的，跟著用大因果律查看了一下陣盤殘片，很快就找到了其中蘊含了法海禪師法力氣息的因果線。

法海禪師掌握了這塊陣盤殘片那么多年，即便他沒有對佛劫做出任何動作，但也一樣會沾染與之有關的因果，而且這個因果還很深，深到他不得不做出這等冒險之舉。

聽到徐長青的嘲諷之言，法海禪師并未露出任何被拆穿后的尷尬之色，反而只是苦笑一下，說道：“老衲就知道無法瞞過尊駕，不過試試總是好的，至少試了還有機會，不試就什么機會都沒有了。”

“禪師倒是很光棍！”徐長青并未生氣，反而笑了笑，道。

“光棍？”法海禪師聽到徐長青的話后，愣了一下，隨后臉上綻放出一絲笑容，道：“原來道友也是從世俗人間飛升而來，算起來我們倒是同鄉了。”

徐長青也不由得一愣，很快就明白自己哪里露了餡，光棍一詞源于世俗人間，文字最早見于元曲，乃是世俗俗語，在昆侖仙境并未有此類話語流傳。就像他自己從酒肉和尚端茶送客的舉動中推測出，酒肉和尚很可能跟天音禪師有著很深聯系一樣，法海禪師也是從這特別的用詞，猜測出了徐長青的來歷。

“當年之事過后，從世俗飛升到昆侖仙界的人屈指可數，但在這些人中，很少有人能夠達到你這般造化分身的境界，在老衲所知的人中只有五人能夠做到，而這五人之中有四人的造化分身老衲都認識。”見到徐長青沒有辯解，法海禪師繼續分析著，并最終得出結論，道：“如果老衲沒有猜錯的話，尊駕應該就是徐長青的造化分身。”

聽到自己的身份被拆穿，徐長青并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也沒有出言否認，畢竟現在否認實在有份。在法海禪師知道他來自于世俗人間后，他就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怕已經沒有可能隱瞞了。只不過他也并不擔心，因為法海禪師即便知道了，只要自己所行之事超過他的底線，以他的身份是不會四處宣揚的。更何況多寶分身被人知曉來歷，也并非壞事，這樣一來其他三具分身即便再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來，也不會牽扯到徐長青身上。畢竟依據常理，像這樣的造化分身一具就已經足以讓本體大傷元氣了，沒有人會像徐長青這樣一次弄出四具來，而且還是四具完全獨立的分身。

徐長青淡然一笑，隨后問了一個他疑惑多年的問題，道：“當年我在世俗人間成就金丹大道時，在昆侖山脈感覺到的那幾股神念之中，應該有禪師你吧？”

“不錯！的確有老衲。”法海禪師點頭，說道：“自從劉伯溫道友為朱元璋逆天改命，斬龍脈，斷天路以來，你是唯一一個在人間成道的人，自然也會引起我等關注。”

徐長青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疑道：“我是唯一一個在人間成道的人嗎？據我所知在我之前現在化身慈心大士的天音禪師和化身天機老人的玄青素也都是在人間成道，天音禪師甚至還是直接飛升佛界。”

“他們兩個并未成道。”法海禪師搖了搖頭，解釋道：“天音他不過是得到了一絲殘留在人間的古佛界接引神光，正好機緣巧合激發神光飛升佛界。至于玄青素道友當時進入昆侖仙境時，也只是半步金丹而已。”

徐長青緊接著又問道：“難道人間成道和在昆侖仙境成道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你不是已經有所得了嗎？”法海禪師反問了徐長青一句，緊接著又解釋道：“雖然世俗人間污穢不堪，各類雜氣、晦氣都盤踞于此，就算是大羅金仙貿然進入也會被侵污金身，道行大減，但世俗人間卻又是整個天地三界中最接近天地大道的地方，只有在那里成道方能感悟到真正的天地大道。至于昆侖三界，雖然靈氣磅礴，但卻背離大道，在這里成道，還需要花費千萬倍的苦修才能觸及到天地大道，而在世俗人間的話，即便是成就金丹之道也能夠感悟到真正的天地大道。老衲猜想這點想必道友應該深有體會。”

聽到法海禪師所言，徐長青腦海中立刻想到了生死有無之道，這是他在世俗人間感悟到天地大道后所創的自身之道，其中就柔和了天地相生之道、時間大道、造化大道等等大道法則。

徐長青想了想，問道：“只有在世俗成道的人才能有此成就嗎？”

“當然不是。”法海禪師似乎有好為人師的習慣，對徐長青的問題是知無不言，說道：“其實只要是世俗飛升到仙境的人，都能夠比在昆侖三界土生土長的人更加容易觸摸到天地大道。有些天資卓越的人甚至只在人間有半步成道的修為境界，也能夠觸及到天地大道，比如玄青素他們。”

徐長青又沉聲問道：“我能知道除了我以外，其他四個擁有造化分身的人是誰嗎？”

“其實道友心中已經有人答案又何必問老衲呢？”法海禪師頗顯深意的看了看徐長青，但還是為他解答道：“另外四人和道友的關系也非同一般，師門長輩玄青素就不必說了，另外小靈山的無上見聞佛母黃娟和青羊宮的真人黃山，如果老衲沒弄錯的話，應該是道友的親傳弟子吧？最后一個天音則算是道友的敵人，只不過他因道友而成道，所以在這段因果沒解之前，他是不可能對道友構成威脅的，還望道友能夠放他一馬。”

徐長青不置可否，只是反問道：“禪師似乎和天音禪師很熟，明明知道我與他乃是解不開的死結，現在也是很好解決他的時機，卻不惜和我結下因果，也要為他求情。”

法海禪師如實說道：“他初入佛界時，曾在老衲座下修禪數年，也算是一段緣分吧！”

雖然這話聽上去人情味十足，但徐長青不認為這是法海禪師的真實想法，即便法海禪師和天音禪師的關系極好，但也絕對不會好到為此承擔因果業報，其中定然還有徐長青不清楚的秘密。只不過，徐長青并沒有再多問，只是沉默了片刻后，說道：“既然禪師想要讓徐某開出條件，了斷這仞利天宮陣圖核心陣盤殘片的因果，也想擔下天音禪師一事，那么徐某就不客氣了。徐某只要禪師答應我兩個要求，這兩件事就此帶過。”

“請說。”法海禪師沒想到徐長青會如此痛快，但又感覺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心中有些忐忑。

徐長青立刻提出要求道：“第一、我想要看當年禪宗六祖慧能大師當年授道傳法時的情景，第二、我想要知道當年為何劉伯溫要斷我修行一脈的登天之路，別告訴我是為了讓朱元璋當皇帝，這等托詞我是不會相信的。”

“這里面就有當年師尊一生說法傳道的情景，但只能使用一次，你能夠悟到什么，就全憑你自己。”法海禪師似乎早就已經猜到了徐長青會提出什么樣的要求，在其話音剛落之時，便抬手從自己體內取出一團凝結成舍利模樣的禪念念頭，遞給徐長青。

徐長青接過這個念頭后，感受到了里面那股磅礴浩淼的佛家真意，不由得道了一聲佛號，然后將其收到乾坤世界中，等回到佛界觀世音菩薩在冤魂海的道場后，再行讀取里面的禪宗大道。

在徐長青接過禪念念頭后，法海禪師身上那一絲和陣盤殘片之間的因果線便立刻斷開消失。雖然法海禪師無法如同徐長青那樣能夠清晰的看到因果線的情況，但他卻能夠感受到附著在自己神魂和肉身上的因果業報變化，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在稍事片刻后，法海禪師繼續說道：“至于當年劉伯溫斷天路一事，想來道友也應該查得差不多了，何必再問老衲呢？”

徐長青直視對方，絲毫沒有放棄追問的打算，道：“我即便查得再清楚，也比不得當事人的述說，如果徐某料想無錯的話，當年之事想必禪師也是參與者之一吧！”

法海禪師沉默了片刻，微微嘆了口氣，說道：“既然道友想知道，老衲就當是說說故事吧！當年參與此事的人除了劉伯溫這位天命之人以外，正如道友所言那般老衲也是參與者之一。此外一些當年還留在世俗人間的傳說人物，如降龍羅漢濟癲、上洞八仙之一的張果、道門散人火龍道人、金丹南宗真人白玉蟾等人、北宗活死人王重陽、真武地仙張三豐也都參與其中。我們之所以這樣做，并不是為了斷絕后輩修道者的登天之路，而完全是為了讓世俗人間擺脫天地劫難，自成逍遙一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