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東和小狐貍嬉鬧慣了,他吃得嘴巴里面塞得滿當當的,一邊笑,一邊嘟囔的說道:“廢話,這么多人看著我吃,這叫偷吃嗎?”
蘇蟬伸出手一把抓過一只整個兒的烤雞,一口了咬下去,卻見李云東在一旁跺腳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是豬啊,不是跟你說過要放在盤子里面才可以的嗎?你自己看看周圍,那么多人看著你,你好意思啊?”
蘇蟬嘴巴里面正咬著烤雞的肚子,她眼珠骨碌一轉,看了看四周,果然許多人正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蘇蟬俏臉一紅,哦的一聲,面紅耳赤的將烤雞又放回了餐桌。
李云東險些暈倒,他努力將嘴里面的食物咽了下去,又拍了拍胸口,哭笑不得的說道:“拜托,你都咬了一口了,別人還能吃嗎!”
蘇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正手足無措的時候,卻見李云東拿著夾子,一臉正色的將她咬過一口的烤雞整個兒夾到了盤子里面,一副助人為樂,救濟天下的嘴臉:“沒關系,我不會嫌棄你的!”
蘇蟬一開始還真以為李云東是在幫她,感激得兩眼目光流動的看著李云東,如同教徒在看彌撒救世主,可過了一會,她發現李云東一邊吃,一邊偷偷的發笑,她漸漸的發現不對勁了,可究竟哪里不對勁,她又一時想不起來。
等李云東飛快的啃完一個雞腿,將骨頭扔在盤子的一側,蘇蟬這才醒悟過來,她張牙舞爪的撲了過去:“你討厭,搶我的東西吃!”
李云東一邊吃,一邊哈哈大笑,他背對著蘇蟬,用屁股拱著蘇蟬撲過來的身子,一邊護食一邊加快消滅食物的速度:“誰讓你以前也搶我的東西吃來著!”
這少男少女在宴會上旁若無人的說笑打鬧,只把周圍的人都看得呆了,這些人都是一個個出入上流社會的上層人士,剛才還在揣測這是哪里來的一對金童玉女,太子公主,可誰想到他們竟然如同頑童一般嬉鬧?
馮娜用手擋在自己眼前,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對程程哀嘆道:“千萬別說我認識他們!”
程程倒是艷羨的看了他們一眼,說道:“這才是真性情,比那些什么時候都裝模作樣的人可愛多了!我現在越發的覺得,有這樣一個男朋友,那該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馮娜指著她,笑著說道:“你發花癡了吧?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你!”
程程一臉奇怪的看著馮娜,反問道:“娜娜,如果你有這樣一個男朋友,哪怕以后就算不能和他結婚生子,但當你容華不再的時候,當你寂寞孤獨的時候,你回想起和他在一起的這些快樂的點點滴滴,哪怕這些快樂是膚淺的,可笑的,幼稚的,你難道就不會心中怦然而動,嘴角流露出會心的笑容嗎?”
程程轉過頭,艷羨的看著蘇蟬和李云東,說道:“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永遠的愛情,所以我覺得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這句話才是愛情的真諦。如果你曾經擁有過一段最真摯的感情,哪怕它再短暫,你也比其他人那些白發如新同床異夢廝守一輩子的人要幸福得多!”
程程的一番話說得馮娜呆在了原地,馮娜苦笑了起來:“這個世道有這么多的小三,都是你這樣的思維培養出來的!”
程程一仰頭發,得意驕傲的說道:“我不拜金!所以,我可以挺直了腰桿鄙視她們!”
馮娜搖頭笑了笑,眼睛里面卻流露出深思的神色,她幽幽的說道:“可是,如果有哪一天,你失去了這段真摯的感情,等你回想起來的時候,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和傷,你又怎么辦?”
程程笑道:“世上哪有不死的人,哪有不曾完結的愛情?遲早會完結失去,那早晚又如何?”
馮娜微笑道:“我今天才發現,原來你是一個愛情哲人!”
程程笑容里面顯得有些感嘆:“我是看了他們以后,才有所感嘆的。”
說著,兩個人此時的目光又不約而同的投向了李云東和蘇蟬。
蘇蟬跟李云東搶了一會烤鴨,發現自己不僅搶不著,還被李云東趁機吃了不少豆腐,她又氣又餓,想轉過頭去再去抓一只烤雞,卻傷心的發現,長桌上已經沒有烤雞了,剛才那是最后一只!
事實上,這種宴會餐桌上的烤雞更多的作用是擺設裝潢,有且只有一只,甚至這里絕大多數的菜肴也是擺看的,只有極少數肚子的確餓了的人才會拿一點東西吃,哪里像李云東和蘇蟬這樣,真的把餐桌上的東西當正餐吃的?
蘇蟬一看,烤雞沒了,嘴巴一撇,她覺得自己被李云東欺負慘了,頓時眼淚便在眼眶里面打轉兒。
李云東笑得肚子里面的腸子都快斷了,他連忙哄道:“傻丫頭,除了烤雞,這里還有很多比烤雞好吃的多的東西啊!你自己拿盤子夾著吃嘛,愛吃多少就吃多少,我絕對不跟你再搶了!”
蘇蟬將信將疑的看著李云東,那模樣很有點將這桌上的食物全部都護住不讓別人吃的架勢:“真的?”
李云東伸出小手指:“拉勾?”
蘇蟬不解,但也學著李云東伸出小指頭:“什么拉勾?”
李云東笑著用小手指勾住蘇蟬的小手指,說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說完,李云東笑道:“好了,快去吃吧!”
蘇蟬見李云東真的不再跟自己搶,頓時眉開眼笑,之前李云東欺負自己的事情也忘記了,她咯咯笑道:“你真好,這么多吃的都讓給我!”
李云東看著蘇蟬歡呼一聲撲向餐桌,啞然失笑的搖起頭來:“怎么跟五六歲小孩似的!這一身衣服白買了,還以為她能長大一點!”
他又吃了幾口烤雞,覺得肚子里面不再鬧饑荒了,便放下了手中的盤子,用餐桌一角放著的餐巾紙擦了擦嘴。
他剛擦好嘴,周秦便走了過來,滿臉微笑的看著他:“吃完了?”
李云東哈哈一笑,也不覺得臉紅難堪:“吃完了,肯定出丑丟臉了,倒是讓你見笑了。”
周秦眼睛里面流露出一絲欣賞的神色:“大丈夫應該有大丈夫的真性情,赤子之心才是最難能可貴的!一天到晚繃著一張臉,也不見得就真的男人到哪里去。”
李云東自從向周秦表白過以后,在幾次跟她打過的交道中一直覺得周秦這個人冷若冰霜,城府深沉得嚇人,很難接近相處。
但周秦的這一番話倒讓李云東很有點對周秦刮目相看的感覺,他微微一笑,說道:“你是在說你自己嗎?你知道不知道,你流露出笑容的時候,比你繃著一張臉的樣子好看一萬倍!”
周秦一愣,從小到大夸她漂亮美貌的人太多太多,她都已經聽得膩煩了,可她這時候卻覺得李云東這一句不像是夸贊的夸贊,卻勝過了之前所有的贊揚。
她目光從李云東臉上一掃,耳根微微有些發紅:“真的?”
周秦城府再深沉,她也是一個十九歲的女孩,此時嬌羞臉紅,眼波流轉的模樣,倒是讓李云東忽然看得一呆,心中怦然而動。
周秦撩了撩耳際的發梢,對宴會大廳旁邊的陽臺指了指:“介意到那里去聊一會嗎?”
李云東點了點頭:“當然。”
兩個人走到陽臺上,遠離了大廳的熱鬧和喧囂,周秦背靠著闌干,姿態有些慵懶,神色間也沒有了以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隔閡和冰冷,她笑著對李云東說道:“你剛才說的當然,是當然介意,還是當然不介意?”
李云東笑道:“當然是當然不介意。能和你這樣的美女聊天,那應該是男人樂此不疲的事情。”
周秦微微偏了偏腦袋,目光仔細的打量著李云東的眼睛,像是要分辨他的內心真假:“那你身邊有了蘇蟬這樣的女朋友,也還吃著碗里面的,看著鍋里面的嗎?”
李云東啞然而笑:“這可是兩回事。難道我有了蘇蟬這樣的女朋友,我就要從此割了舌頭,挖了眼睛嗎?而且,我也只是和美女說說話而已,又不是和她們發生了什么。”
周秦笑了笑,她忽然一下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她不知怎么了,躁動不安的心中涌出一股沖動,她耳根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似的,大著膽子問了一句:“那如果上一次你向我表白,如果我答應了,你還會和蘇蟬好嗎?”
李云東看著周秦,神色罕有的認真:“人能一生中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嗎?”
周秦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在這一刻,少女的城府和偽裝被李云東一句話擊得粉碎。
她想用笑容來保護自己,可她心里面直發酸,這種酸楚讓她費盡了全身力氣也無法擠出一個笑容來。
在以往,這是她非常擅長的事情,可今天,這一招不靈了。
李云東看著周秦笑了笑:“你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肯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多笑一笑,真的。”
說著,李云東便要離開。
周秦看著李云東的背影,忽然說道:“如果我只愿意對你多笑呢?”
這個平日里冷靜而極具城府的女孩已經亂了方寸,李云東回過身來,深深的看了一眼周秦,目光又是憐憫又是憐惜:“那也不是屬于我的笑容,我的笑容,在哪里。”
李云東一指餐廳里面的方向。
周秦順著李云東的手一看,頓時臉上神情變得十分精彩,想笑,又有些不愿意笑,忍了好一會,突然撲哧一下扭過臉去。
李云東見她展顏一笑,心中暗自有些驚艷,他也回過頭去,心中暗自嘀咕:周秦笑什么?
他這一回頭,頓時兩眼發直!
只見蘇蟬手中端著一個盤子,盤子里面的食物堆積如山,足有半人高,她每走一步,盤子里面的食物便晃蕩一下,像是要倒下來,周圍的賓客們無不色變,紛紛躲開,唯恐殃及池魚。
可蘇蟬像是沒有察覺似的,只是雙手端著盤子,不停的左顧右盼,像是在找餐桌。
可這種宴會,哪里有正兒八經的吃飯餐桌啊!大多都是隨手拿個小盤子取點甜點,站著就吃了!
蘇蟬找了一會,忽然發現一個侍者推著一輛下層擺放著各種酒水的餐車從跟前經過,她大喜過望,咣的一聲將餐盤往這餐車上一放,然后很自然的從這侍者手上接過餐車,并且笑道:“謝謝你啦,我正愁找不到放的地方呢!”
這侍者哪里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他目瞪口呆,瞠目結舌的站在原地,渾然不知到自己該怎么辦!
在陽臺上的周秦看著李云東氣急敗壞的沖到蘇蟬跟前,一邊對侍者笑了笑,一邊將小丫頭拉到一旁,低聲訓斥著什么。
蘇蟬被李云東訓得腦袋頭抬不起來,可眼珠子卻滴溜溜的轉著,目光半點沒有離開不遠處的餐車,似乎唯恐別人搶走了她的食物。
周秦被蘇蟬滑稽可笑的神情逗得實在是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可笑了一陣,忽然笑聲漸止,笑容也慢慢寂寥了起來。
在她的視線中,李云東跟蘇蟬說了些什么,最后蘇蟬對著李云東邀功獻寶一般嘻嘻一笑,那笑容純真而可愛。
周秦知道,這是只屬于李云東的笑容,而自己的笑容再燦爛美麗,卻只屬于她自己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