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逍弦教授今年五十歲,現于北()京故宮博物院文保室任職,也是中國文物協會文物修復委員會的常務理事、博士生導師。(天天中文)他在文物收藏界可是大名鼎鼎,有一個外號叫做“鬼手”。他修復各種文物尤其是古瓷器的水平簡直是巧奪天工,多年來從事文物保護和修復工作,經他之手修復的傳世珍品無數。
身為最頂尖的文物保護與修復專家,當然也是最權威的文物鑒定專家,今天的節目能請到周逍弦來,就是鎮場子的!雖然周逍弦的學術研究重點方向是陶瓷與彩塑的修復,但對于他這種文物大家來說,各類文物的鑒定也都是觸類旁通。而周逍弦旁邊兩位專家的鑒定方向也各有側重,其中一位就是精通字畫考證的,另一位則在玉器、青銅器鑒賞方面極為擅長。
李萬把畫遞過來的時候,周逍弦左邊那位字畫專家就皺起了眉頭,原因很簡單,畫軸與裱卷太新,簡直就像剛從工藝品商店買來的一樣!臺下有很多觀眾也有同樣的疑問,但考慮到有可能是剛剛裝裱過的,要打開之后才能鑒定。
這樣的場合,出現唐代真跡的可能性太小了,簡直就像開玩笑一般,誰也沒認為這幅畫會是真的,哪怕是后世的摹本都已經超出節目組的預期了。
周逍弦面帶自信的微笑接過畫卷,神情卻微微一怔,動作定格在那里愣了幾秒鐘!普通人很難體會到他此刻的感覺,周逍弦一生不知修復了多少件文物,這樣的工作需要常人無法想像的認真專注與全身心的投入。在他中年之后漸漸有了一種感受,仿佛那些文物的碎片有自己的生命,他甚至能奇異地感覺到它們在沉睡中呼吸。
聽起來也許很玄幻,但這并不是虛構,每一件文物在他的手中重現當初面目,就像從沉睡中醒來、會述說一般。器物本身帶有歲月沉淀的氣息,心神沉浸其間能真切地感覺到。周逍弦最擅長修復瓷器,哪怕是兩件很相似的古瓷碎片混在一起,他都能用手很輕松地分開,因此人稱“鬼手”。
畫卷雖然沒有打開,接在手中卻有一種渾厚的歲月滄桑氣息。周逍弦疑惑了,這種感覺不可能是假的,也不是任何一種做舊手段能達到的,然而這幅畫卷偏偏沒有任何做舊的痕跡!難道真的會是唐代的真跡嗎?他回過神來,有些迫不及待地展開了畫卷……
攝像機的鏡頭對準了周逍弦的表情,另一個機位對準他手中展開的畫,按照導播編排,節目進行到這里要插播一段廣告,廣告之后再揭曉鑒定結果。但是錄制現場卻沒有間斷,現場中央背景墻上有一個大屏幕,播放的就是周逍弦打開畫卷的場景,臺下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當畫卷展開的時候,其表面似有一層水波狀的漣漪蕩漾而開,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無形中散去。其他人都看的不是很真切,只有手持畫卷的周逍弦莫名感覺到了,下一瞬間,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極為古怪。
現場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大家都目瞪口呆忘記了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大屏幕。但這奇異的安靜只持續了短短的幾秒鐘,緊接著是一陣哄堂大笑,很多人甚至把眼淚都笑出來了!
周逍弦展開畫卷的時候,持寶人李萬緊張得嗓子眼都發干。理智與常識告訴他,花千塊在舊書攤上買到一幅唐代真跡的可能性幾乎是不存在的,但誰也不能說沒有萬一的僥幸發生。設身處地地想一想,絕大多數人都會有這種反應的,李萬已經算鎮定了。
李萬沒有看畫卷,那幅畫他早就看過多少遍了,再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樣來,他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周逍弦的表情,仿佛想從這位專家的神色間看出什么端倪來。周逍弦的打開畫卷后的表情很古怪,節目錄制現場一鴉雀無聲,緊接著爆發了一陣哄堂大笑。
這笑聲把李萬給弄懵了,而周逍弦卻一言不發,李萬不知所措地問道:“怎么了?這幅畫怎么了?笑什么?”
周逍弦眉頭緊鎖沒答話,旁邊那位字畫專家一邊笑一邊說道:“你家的唐朝,有京滬鐵路高架橋啊?”
專家的這句話被麥克播放出去,現場又是一陣哄然大笑,臺下有很多人都笑得直揉肚子。李萬這才感覺到不對勁,猛一抬頭看見了大屏幕,緊接著低頭去看周逍弦手中已經展開的畫卷,剎那間呆立當場。
那幅畫上描繪的確實是蘇州山塘街風景,很有些《清明上河圖》或《姑蘇繁華圖》的風格,但無論是誰,一眼就能看出那絕不是什么古畫,不需要任何專業鑒定。因為在畫卷的中央,京滬鐵路與蘇州北環高架橋穿越山塘河而過,看得是清清楚楚!
不僅如此,這幅山塘街畫卷,就似從某個角航拍的景象,完完全全就是當代的風景,連步行街外的公路、路旁的電線桿、路上跑的汽車都可以清晰地辨認出來。這樣一幅畫把錄制現場的所有觀眾都逗樂了,笑聲是此起彼伏。
雖然專家還沒給出鑒定結果,但是——它還需要鑒定嗎?
在一片笑聲中,突然傳出一聲大吼,只見李萬滿臉通紅奪過周逍弦手中的畫,大喊道:“不,我拿來的不是這幅畫,一定是被調包了!我的畫在哪里?”
李萬拿來的確實不是這么一幅畫,如果是那樣,他也不會來到最后的節目錄制現場把畫卷交到周逍弦手里。像這樣的特別專題節目,也是一場民間征集活動,聞訊而來的民間持寶人眾多,最后能上節目錄制現場的,當然都要經過節目組的篩選。
節目組的篩選甄別并不是權威鑒定,只是把一道關,選擇看上去最有新聞效果的東西,同時也剔除掉那些明顯不靠譜的“藏品”,比如總不能讓人拿著一臺IPAD上臺找周逍弦鑒定?
假如李萬一開始就拿著這樣一幅畫,不可能通過節目組的篩選走到這里來。今天上臺之前,他還剛剛將畫展開交給工作人員驗看無誤,這才親手卷起畫卷走上前臺的。這個過程中,畫卷沒有離開過他以及現場工作人員的視線!
但這幅畫再被周逍弦打開時,畫跡偏偏就變了,從唐代的山水變成了今天的蘇州山塘街景象。李萬徹底暈了,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畫被現場工作人員調包了,于是在觀眾的笑聲中忍不住發飚了。無論是誰遭遇這種事情都會發飚的,李萬這還是算心理素質好的,換一個人也許會一頭栽倒不省人事。
電視臺播放的節目經過了編輯,只到那位字畫專家發問、現場笑成一團為止,后來李萬發飚的場面被剪掉了。李萬是怎么與節目組交涉的、工作人員又是怎么處理的?一周后在電視機前的觀眾們并不清楚其中內情,大家只是被逗的哈哈大笑。
對于節目錄制現場而言,這是一個意外事件,但這個意外很有娛樂效果與吸引眼球的新聞效應。在以往的類似節目中,導播也會適當地安排一些類似的小插曲,促進現場的娛樂氣氛以及節目的播出效果,可這一次絕對不是故意安排的,誰都沒想到!這個意外經過剪輯之后,效果的確非常好,所以播出時仍然保留了。
吃了一頓百年老字號物美價廉的面條和湯包,又看了一檔讓人笑翻的電視節目,成天樂是心滿意足,吃飯前的那股難受勁早就過去了,甚至已經忘了在貍貓像前的離奇遭遇。吃完飯回“公司宿舍”,成天樂不好意思讓于飛繼續幫自己背包,主動要把包拿過來。于飛剛想把包給他,卻被劉書君悄悄地瞪了一眼,只得又把包背起來堅決做熱情好客狀。
成天樂的行李怪沉的,好不容易歇過一口氣的于飛實在不想替他繼續背了,說是“公司宿舍”就在附近,但其實還要走挺遠。傳銷組織“接新朋友”,介紹人得幫新朋友拿行李,這是團伙的紀律,一方面是為了讓新朋友感受到“大家庭的關心和溫暖”,另一方面是防止新朋友發現不對勁半路找借口溜了。
看成天樂呵呵傻笑的樣子,肯定是不會半路跑掉的。但紀律就是紀律,就算是騙人的傳銷組織也有自己要遵守的規定,在劉書君的監督下,于飛就得背包。
時間已是黃昏,石板巷兩旁亮起了路燈,沿山塘街往回走,穿過鐵路橋又來到那片經過了商業開發的旅游步行街上。街上還有不少人,旁邊的店鋪也開著門,劉書君說道:“前面右轉過山塘河,我們公司在橋的那邊。”
成天樂還不太想回去,吃飽喝足之后他也不累了,反正有人堅決要求背行李,還有美女挽著胳膊,他想在夜色中的山塘街多逛一會兒,睡覺時間還早得很呢!于飛又說道:“其實我們不必總在山塘街上逛,河那邊的小巷子景色也是很不錯的。早點回去,還得走一段路呢。”
在一座小橋頭正要拐彎過河,成天樂卻突然站住了,手指旁邊一家店鋪道:“咦,那幅畫好眼熟,我們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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