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的背后,往往讓人震驚。
此時,晏錦的嗓子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連最簡單的‘嗚咽’之聲,都不能發出來。
她的對手,比她想象的更可怕,也更強大。
在三叔的眼中,世子之位就如此的重要嗎?
權利,不會讓他停下腳步。
在這種人的眼里,或許只有權利才是最重要的吧!
他們可以犧牲妻兒、父母、兄弟姐妹……
因為他們的心,是冷的。
為了繼承清平侯之位,祖父將庶出的伯祖趕出了晏家祖宅。
祖父無情的舉動,氣的伯祖那一脈,從此以后不肯讓子孫的名字,寫入晏家的族譜。
祖父性子里的冷漠和薄情,全部都遺傳給了三叔。只是三叔比祖父更聰明,祖父在京城的名聲不好,因為他太過于勢力,不會偽裝。
可三叔呢?
三叔是個極其會經營人脈的人,他裝作的溫和有禮,騙過了他身邊所有的人。
這京城里無論是誰提起三叔,都會笑著說晏三爺是個好人,是個君子。
連晏家的下人,都覺得晏家四位爺里,最溫潤儒雅的人,便是晏三爺了。
{可是誰又能想到。
這位被稱作完美的晏三爺,其實在很久以前便開始計劃,奪取世子之位了。甚至,不惜弒兄殺父。
晏錦瞇了瞇眼,大姑嫁入顧家的時候。她的母親大虞氏嫁入晏家沒有多久!或許是意識到虞家的強大,所以三叔才會未雨綢繆。
難怪,虞家會在前世敗的那么慘。
輸給一個如此心思慎密的人,會敗,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晏錦露出一個苦澀的笑,輕聲地對晏安之說,“你得小心一些。”
既然羅十二和莊家、顧家都有關系,那么不用多想,便知他是三叔的人。
對于這個人,必須要有防范之心。
盡管。羅十二是個病入膏肓的病秧子。
她方才會給羅十二野山參。也是有原因的。
羅十二若是想多活幾年,那么便要用大量的名貴藥材來調養身子。可現在的羅家,顯然買不起這些藥材給羅十二。至于莊家和顧家,就算有銀子。也未必買的到這些藥材。可目前看來。莊家和羅十二關系不好。他們應該不會投入太多的銀子在羅十二身上。
可虞家不同——
虞家一直做西域的生意,大燕朝內買不到的藥材,他們會想別的辦法。從其他國家和其他地方買到。所以這幾年來,虞家存了不少名貴藥材,也送了不少到虞家來。
她庫房里的那些藥材,能讓羅十二多活幾年。
她讓羅十二知道虞家的力量,無非是想讓羅十二投誠。
當然,從現在的局勢上來看,羅十二大概沒有這個想法。
晏安之點了點頭道,“長姐,我會小心的。只是……”
羅十二最近總是會去尚武院教四叔種花,現在四叔去了軍營里訓練軍隊,照顧尚武院里的花木的任務就落在了莊文身上了。
莊文是個什么樣子的人,晏安之自然知曉。
晏安之說到這里,露出一個疑惑的神色,“其實,這個羅先生,有的時候,倒是怪怪的。”
“嗯?”晏錦抬了抬眉,有些不解地說,“他做什么了?”
晏安之撇了撇嘴,本來握著的拳頭,也慢慢地松開了,“他總是問我,喜不喜歡培育花木。”
晏錦聽了倒是有些好奇,“你也喜歡培育花木嗎?若是喜歡,可以跟羅先生學學。”
晏錦不認為喜歡花木是什么丟人的事情,二叔現在的生活,便很自由。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被束縛。
晏安之聽了,卻趕緊搖頭,“長姐,我不太喜歡培育花木……不過我又不想讓莊文老在義父面前露面。尤其是最近,大理那邊來了不少商人,將大理的戰馬都運到了軍營之中。義父最近為了挑選戰馬,都快忙壞了。”
今年大理的商隊比往年來的更早,他們和大燕的戰役停下來之后,便開始和大燕進行貿易往來。大理需要大燕的織帛、磁器、鹽等等貨物。而大燕朝卻對大理的戰馬情有獨鐘。
據說當年精絕對大燕俯首稱臣的時候,曾送了大燕一匹汗血寶馬。而當時定元帝一喜之下,將這匹汗血寶馬獎給了沈家世子沈硯山。
不過,像汗血寶馬這樣耐力和速度都十分驚人的戰馬,性子也比其他的馬匹暴躁。一開始,有不少人都覺得沈硯山踩了狗屎運,才會得到這樣的戰馬。可是,在有一次訓練戰馬的時候,有位驍勇善戰的荀將軍,私下偷騎了沈硯山的汗血寶馬。結果誰知,那馬像是有了靈性一樣,將這位身強體壯的荀將軍從馬背上抖落,最后踩斷了他的雙腿。
若不是當時沈硯山及時趕到,這位荀將軍怕是會丟了性命。
這件事情一傳出來之后,周圍的人也不羨慕沈硯山有這匹兇悍的汗血寶馬了,因為他們覺得馴馬是個艱難的過程。更是有人暗地里希望,沈硯山也被這匹汗血寶馬踩斷雙腿。
“長姐,你知道嗎?”晏安之笑瞇了眼,用手指輕扣桌面,“世子啊……前段日子罰了義父三個月的月例,還將選戰馬的差事交給了義父。”
晏安之想起當時義父一臉頹廢的樣子,便忍不住想笑。
其實,晏安之聽到這個消息,卻是很開心的。
主上對于部下,尤其是一個犯了錯誤的部下,只有責罰才是鞭策和器重。若是覺得這個部下沒有用了,那么賞點東西。便可以讓他離開了。
沈硯山這次愿意罰義父的銀子,是他愿意再給義父一次機會。
不過義父顯然不明白這些,他只是一臉無精打采的看著晏安之說,自己可能不能在沈家軍隊了。
結果他話還未說完,便聽見晏安之開懷大笑。
接下來晏安之同晏四爺解釋這個道理……
晏四爺起初還半信半疑。
畢竟,他被罰了俸祿,便是證明他做錯了事情。
結果后來,沈硯山將挑選馬匹的事情交給晏四爺后,他很快便相信了晏安之的話。
因為,從前負責在商隊里挑選馬匹的人。是沈硯山身邊的宋潛。今年。沈硯山讓宋潛去辦別的事情,這件差事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了。
宋潛,跟在了沈硯山身邊多年,更像沈硯山的左右手。
所以。宋潛負責的事情。都是沈家最重要的事情。
晏四爺想明白之后。便笑著抱起晏安之在尚武院里跑來跑去,而晏安之擔憂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來。
晏錦聽了。倒是略微有些意外,“是嗎?”
“嗯!”晏安之伸出手想抓頭,但是做到一半,便又停了下來,“世子是個好人。”
話音剛落,晏錦便抽了抽唇角。
她是第一次聽人評論沈硯山是個好人。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覺得沈硯山是個深不可測的人。
若不是沈硯山當初對她說的話,她到此刻估計都還不敢肯定,三叔就是她要小心防范的人。
畢竟,三叔偽裝的太好了。
現在,晏錦不得不承認,沈硯山的眼睛太厲害了。
他似乎只要看人幾眼,便能看透一個人的內心。晏錦將手放在袖口里,眉頭皺成了一團,她還未歸還沈硯山帕子……一想到要和那個人接觸,晏錦便覺得心生膽怯。
她不想被人發現,自己重活一世的事情。
所以,她在沈硯山面前,必須的小心翼翼。
晏安之見晏錦不說話,以為晏錦和他的想法一樣,又道,“長姐,其實世子真的很厲害。我聽義父說,世子不止擅長兵法謀略,領兵打仗也不差。而且,長姐你知道嗎?世子今年才十七,還未行加冠禮……”
晏錦見晏安之越說越精神,便趕緊打斷了他的話,轉移話題,“莊文那邊,可有什么動靜?”
她是一點也不愿意聽見關于沈硯山的事情。
前世,她便知道她這個未來的表姐夫有多厲害。
所以,不需要人再同她說一次。
只是她的表姐晏溫婉是個福薄的,還未等到沈硯山守孝三年完畢,便早早的去了。
親事,也就沒了。
當真有些可惜。
“他最近倒是什么都沒做,一直幫義父打理院子里的花草。”晏安之皺了皺眉,“我還未同義父說莊文的事情,畢竟我們現在……無憑無據的。”
晏安之覺得現在不能告訴義父。
義父那個腦筋太直,又不會將事情藏在心里,到時候容易打草驚蛇。
所以,他覺得先瞞著比較好。
等他們找到了關于莊文圖謀不軌的證據后,再告訴義父……這樣比較有說服力。
既然要拔草,那么就要除根。
不然,一切都是白做。
晏錦聽了笑著點頭,“嗯,你做的對。”
晏錦見晏安之是個聰明且有主見的人,也緩緩地松了一口氣……
這個孩子,是個可造之材。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話后,晏安之才起身同晏錦告辭!
走的時候,晏錦又叮囑晏安之,一切要小心行事。
晏安之乖巧的點頭,保證自己不會感情用事。
晏錦頷首,讓人送了晏安之出玉堂館。
被在乎的人背叛的那個感覺?
她當然是知道的。
晏綺寧前世做的那些事情,歷歷在目。所以此時,晏錦能理解晏安之心里的那種難受,盡管晏安之怕她擔心,在她面前強顏歡笑。
可再強顏歡笑,也不過是戴了個面具而已,心里流血的地方,不會止住。
晏錦嘆了一口氣,坐下將袖口里的帕子拿了出來,然后喃喃自語,“老天保佑,可千萬別讓我再遇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