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錦將紙條從桌上撿起,又仔細的看了一遍上面寫的內容。
她纖秀的眉,微微一蹙,神色中不知不覺地帶了幾分擔憂。
在一邊的宋月見了之后,便忍不住問,“晏小姐,可是有什么急事?”
“嗯!”晏錦看完紙條上的內容后,將紙條放在燭火上,燒成了灰燼。
上面的字很少,每一個字她都記在了的心里。
晏錦看著手里的紙條化為灰燼,才淡淡地說,“麻煩小月姑娘告訴香復,讓她收拾一下,明兒一早我們便回京!”
宋月聽了,微微一怔,但是很快便又點頭,“不麻煩……奴婢馬上就去告訴香復姑娘!”
這幾日沈硯山身上的傷已經恢復了,而沈蒼蒼氣色也逐漸好了起來。
晏錦想,她該回去了。
那些該要面對的問題,她都得面對。
阿水來信說她的母親小虞氏又病了,已經幾日食不下咽了。父親已經請了幾個大夫了,可他們卻都說母親的病,是風寒……是很平常的小毛病。
可若真的是平常的小病,父親也不會換了幾個大夫,都不能將母親治愈了。
在她離開的這幾日里,小虞氏的精神越來越差……小虞氏怕影響她在外游玩,便讓人將消息瞞了下來。而阿水見小虞氏身子太差,便寫了信,用飛鴿送來了這邊。
晏錦想著,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之前母親便一直生病,眼看好不容易痊愈了,可又因為晏綺寧的話,氣的一個月都不能下榻。身心疲憊。現在,母親的身子好不容易好轉,眼看日子也漸漸地好了起來后,母親卻又病了……
晏錦覺得,母親的病,怕是被人做了手腳。
現在二房和三房都不能插手晏家的當家權,祖母也愿意相信母親。那么。在府邸中那些下人。對母親也越來越恭謹。對于其他人而言,這無疑是一件壞事。
天大的壞事。
母親的地位,威脅到了他們的存在。晏家的當家權。對于這些女子而言,無疑是很重要的。
晏錦揉了揉眉心,便起身朝著沈蒼蒼的屋子走去。
她得同沈蒼蒼告別,盡早回去見母親。
父親雖然一直陪著母親。可最近她瞧見沈硯山忙碌的樣子,便知父親其實也不清閑。父親既要忙碌公務。又要照顧母親,著實有些忙不過來。
而且,后宅里許多事情,父親都不便插手。
有些事情。還得她親自來處理。
為了方便她和沈蒼蒼相見,沈硯山安排晏錦住的屋子,便在沈蒼蒼小院的旁邊。
當然。沈硯山似乎也知道她路盲似的,特意告訴她。順著這條小路,便可以走到他的書房,而去沈蒼蒼的屋子,則不用轉彎。
這座院子因為建在后山的關系,夜里便顯得十分的安靜,還可以清楚地聽見蟬鳴之聲。夜里一陣微風吹過來,涼的晏錦瞇了瞇眼,腳上的腳步也越來越快。
“蒼蒼,你在屋內嗎?”晏錦走到屋門前,瞧見沒有丫鬟守在屋外,有些疑惑的看了兩眼,才自己主動地敲了門,“蒼蒼?”
沈蒼蒼的聲音,過了半響才從屋內傳了出來,“素素,你進來吧!”
晏錦未曾多想,便推門而入。
此時,沈蒼蒼正坐在一邊的雕花椅上,身子微微顫抖。而坐在她旁邊的藍衣中年人,更是一臉怒色,顯然正在訓斥她……中年人是真的生氣了,本來毫無血色的臉,在這一刻更是帶了幾分青色。
晏錦愣了楞,她沒想到沈三爺這會居然會在這里。
前幾日,沈三爺便來過這里一次。
當時,沈蒼蒼便被沈三爺訓斥了一天,她整個人像是戰敗的公雞一樣,無精打采的過了一日。可現在沈三爺,又特意跑來訓斥沈蒼蒼,莫非沈蒼蒼又做了什么事情?
“你坐!”沈三爺見晏錦站著,便指了一下離沈蒼蒼不遠處的椅子道。
他說完之后,又盯著沈蒼蒼低吼,“簡直胡來!”
沈蒼蒼撇了撇嘴,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那也不是我的錯……是她自己亂說那些話,我這樣做,還算輕了。”
“還敢頂嘴?”沈三爺拍了一下桌子,然后面色更難看了,“當初我是怎么同你說的?你又是怎么答應我的,現在你說是我的錯?”
沈蒼蒼這下不敢說話了,又將頭垂低。
晏錦在這屋內,有些驚訝的看著沈三爺的動作。
沈三爺的脾氣一直不太好,偶爾一句話能氣的人直跺腳,但是沈三爺極少對沈蒼蒼發脾氣。
前幾日,也是因為沈蒼蒼胡來,不讓下人和侍衛跟著,獨自帶著她跑去后山騎馬,差點有了生命危險。所以,事后沈三爺發了脾氣。他氣沈蒼蒼不會保護自己,又氣沈蒼蒼任性……可更多的是,他擔心沈蒼蒼的安穩。
為此,連定國公和沈硯山都被他訓斥了幾句。
不過,這本是沈家的家事,讓她一個外人在這里聽著,畢竟有些不妥。
晏錦想著,自己是不是要先離開一下?
沈三爺閉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對沈蒼蒼說,“以后薄家那邊的事情,你不許再插手。無論你多不喜歡這個人,也不許再動手了,蒼蒼,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沈蒼蒼悶悶不樂的說,“可她……她居然敢說……她居然敢說……”
沈蒼蒼說到這里,眼里全是不安。
“她說什么,是她的事情。”沈三爺看了一眼沈蒼蒼,又道,“她說的也沒錯,再過幾年我便是要入土的人了,不能時時刻刻的陪在你身邊!你同她爭這些做什么?難道你爭贏了,我便不會入土了?”
晏錦聽了這些對話后。便猜了個大概。
今兒一早沈蒼蒼去軍營里取東西,而她那時正在沈硯山的書房內,便沒有同沈蒼蒼一起同去。想必,沈蒼蒼在山下遇見了薄如顏,兩個人發生了爭執,而薄如顏似乎被激怒了,說了一些對沈三爺不敬的話。
對于沈蒼蒼而言。定國公和沈三爺就像她的第二個父親一樣。若是薄如顏敢說他們的一句不是,沈蒼蒼是必定會翻臉的。
沈蒼蒼低低的回了一句,“三伯父你才不會離開我。你說要陪著我的!”
她說的極小聲,卻聽的沈三爺心抽了抽,疼的厲害!
沈三爺站了起來,然后不再說話。只是這么一直看著沈蒼蒼。
墻角燃了一盞八角宮燈,柔和的燈光。將這間屋子照亮了不少。
燈光下,沈三爺穿著藍色衣服的樣子,倒是有些玉樹臨風。
他身形雖然有些消瘦,但是骨架子不大亦不小。整個人雖然有病色,但是因為長的溫潤,所以便顯得他更加的溫和。
連他生氣的時候。那種溫和都不曾減退。
這個人,少年的時候。想必是極出色的。
“你好好的想想!”沈三爺聲音淡淡地,他朝著屋外走了幾步,又頓下腳步對沈蒼蒼說,“若是你那個木瓜腦袋想不明白,便讓晏家小姐幫你想想!”
晏錦聽了之后,微微挑眉。
而另一邊,沈三爺說完后,便轉身走了出去。
屋內,又靜了下來。
屋外的蟬鳴之聲,便更清晰了。
晏錦沒有主動說話,而沈蒼蒼靜默了一會,才對晏錦說,“素素,我今天……我今天動手了!可我覺得,她該打!”
“嗯?”晏錦看著沈蒼蒼,然后輕聲道,“你打了十二小姐嗎?”
沈蒼蒼點了點頭,“她說我三伯父……我不喜歡,便打了她一個耳光!”
沈蒼蒼和薄如顏向來不和,可沈蒼蒼自己也沒想到,薄如顏出口居然如此惡毒。
晏錦聽了微微斂目,又想了想沈三爺的剛才的話語,又問,“你是不是當著很多的人面?打了十二小姐?”
“你怎么知道?”沈蒼蒼看著晏錦,然后認真地說,“蘇行容也在,哦,還有兵部的幾位大人也在不遠處!”
晏錦終于明白沈三爺為何生氣了,沈蒼蒼怕是入了薄如顏的圈套了。
當著眾人的面,沈蒼蒼打了薄如顏……
薄如顏畢竟是太后的侄女,又是薄家最小的千金,自小被薄相捧在手心里長大。今兒被沈蒼蒼這么一打,便等于沈家人打了薄家的人的顏面。
“你這個脾氣……得改改!”晏錦給沈蒼蒼分析道,“你看,你今兒動了手,便是你有理,也會顯得你無理!到時,定國公得給薄相賠禮道歉,而且,沈家還的欠薄家一個人情。你說,你動了她,劃算不劃算?”
沈蒼蒼皺眉,“可她嘴太毒了,她詛咒我三伯父今年就入土,她還……我氣不過!”
晏錦搖了搖頭,“你氣不過,可以用別的方式來做這件事情。你是郡主,打她,不是臟了你的手嗎?”
沈蒼蒼沒想到晏錦居然這樣說,然后一臉震驚的看著晏錦,“你也覺得她該被打?”
“該打!”晏錦倒是沒有反駁沈蒼蒼的話,而是繼續道,“但是郡主你用錯了方式……你這樣做,會讓定國公很為難。”
沈蒼蒼不是無理取鬧之人,她想了想才低頭,然后有些尷尬地說,“那我現在該怎么辦?我……我當時也是氣不過,所以才會動手。素素,我不想讓大伯父為難,也不想讓三伯父生氣,那我該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