伎謀

第三十七章 渡氣

第三十七章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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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道子回府時,已是傍晚,馬車停在王府門前,他下了馬車,見王敏慧站在門外,手里頭握著一支珠花,捧著一封信,垂首正瞧著。

王敏慧余光見司馬道子朝她走近,便抬起頭看向他,故作倉皇的喚道:“王爺!”而后連忙迎過去。

司馬道子見她慌張神色,略是狐疑,想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直至王敏慧離他僅有一步之遙,他方才瞧清了她握在手里頭的那支珠花,那似乎是桃戈的,緊接著,王敏慧已走至他跟前,又喚一聲“王爺”,而后將那封信遞至他手上。

司馬道子滿心狐疑的接過信,卻見信上寫道:今日酉時,城西秦淮河,五柳下見,若到時不至,河底見尸!

酉時……酉時已過了!

王敏慧見司馬道子微微蹙眉,道:“這是桃戈的珠花。”

司馬道子當下便是大驚,那果然就是桃戈的!他隨手將那封信擲下地,而后便轉身,急忙上了馬車,揚起馬鞭親自駕車前往城西,這會兒車夫與他并肩坐在馬車上,卻是沒了可用之處。

王敏慧見司馬道子架著馬車急急忙忙的走了,唇角竟現出一絲笑意,能以此方式嫁禍劉氏傷害桃戈,她自然暗喜,可暗喜之時,她卻又有一絲心酸,桃戈出事了,他便如此情急,那若是她出事了呢,他是否也會這般焦急……

馬車雖比不得單獨馬匹的迅速,可照著這個速度,也是很快便趕到了城西秦淮河畔五棵柳樹下。

司馬道子遠遠望見那五棵柳樹,連忙勒住韁繩,未等馬停下,他便迅速飛躍起身,直接跳入水中。

他下水尋了許久,甚至游到了水底,也未曾見到桃戈的身影,他正焦心思,緊皺著眉頭極是急切,四下里掃視著,忽見水底那巨石旁橫著一只大麻袋,他遠遠瞧著那麻袋里頭似乎裝著什么東西,再仔細斟酌,似乎那里頭正正好可以裝下一個人。

想至此,他急忙游過去,解開麻袋上緊緊扣著的麻繩,麻繩已松開,順著水勢緩緩流往下游,麻袋也已開口,他再朝麻袋里頭一看,那果真是桃戈!

他忙褪下麻袋,抬起右臂,將桃戈夾在咯吱窩里,隨即游上岸,將桃戈平放在草地上,蹲身站在她身旁,輕輕拍打她的臉頰,蹙眉喚道:“素素!素素!”

桃戈沒什么反應,司馬道子心中忐忑,她該不是已經斷氣了吧……

他忙探了她的氣息,她分明還有氣息,看來下水并不久長。

車夫下了馬車,站在司馬道子身后,司馬道子仿若未有察覺,依舊站在桃戈身前,他收回手,放在桃戈肚子上,使勁朝下壓了幾下,方見桃戈輕咳兩聲,吐出幾口水來,只是仍不見醒。

“桃戈!”他急喚。

這時那車夫道:“王爺,您這樣是不對的。”

司馬道子微愣,側首望向他,問道:“那應當如何?你既然知道該如何救她,那不妨你來試試?”

車夫卻抓耳撓腮,略顯羞怯,臉紅道:“這……男女授受不親哪,這種事情,還是王爺親自來的好。”

“怎么做?”司馬道子虛心求教,這般一臉天真啥也不知道的樣子,活像個剛進學堂讀書啥也不懂的小娃娃。

那車夫這便朝前走了一步,站在桃戈身前,正要蹲下身子,而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折回身,看著司馬道子,道:“就像這樣,”說罷,竟是伸手捏起司馬道子的鼻子,隨后撅起嘴來。

車夫本沒有旁的意思,司馬道子見他這架勢,竟胡思亂想起來,他生怕他要親上來,急忙推開他的手,呆呆的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嘿唷!”車夫直跺腳,又以右手手心拍打左手手面,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王爺,您倒是給她渡氣呀!”

司馬道子聽罷,起先仍似懂非懂的,隨后方才恍然大悟,連忙俯身,撐在桃戈身上,一手掰開她的嘴,又張嘴輕輕碰上去。

他原以為這樣便行了,誰想車夫又急道:“唉!您得捏著她的鼻子呀,這要是氣從鼻孔里出去了,那還是啥用也沒有啊!”

司馬道子聞言,這才明白,于是又捏著桃戈的鼻子,給她渡氣。

幾番過后,桃戈仍未醒來,司馬道子愈發著急,車夫道:“王爺,這天快黑了,寒氣也降了,桃戈姑娘落水,可不能再凍著,要不這樣,咱們先回王府,到時再請宮里的太醫來瞧瞧,是不是別的什么地方受了傷。”

司馬道子急昏了頭,這下聽聞車夫所言,也不再斟酌,直接應了,這便抱起桃戈。

待抱起桃戈,忽的又見原先桃戈躺的地方有一塊令牌,他瞧那令牌甚是眼熟,便又將桃戈輕輕放下,而后撿起那令牌,反過來一看,只見一個大大的“劉”字。

這是沛郡劉氏的府牌!是劉家家奴必持之物!

他原就懷疑此事是劉氏唆使,而今再見這令牌,頓時明白了,果然是劉氏!

既知此事是劉氏唆使,而今證據確鑿,司馬道子斷不會輕易放過劉氏,他收起那令牌,隨即將桃戈抱上馬車,與她一同坐在馬車里,由那車夫駕著馬車回了王府。

馬車方才在王府門前停下,茹千秋便慌慌張張的迎上來,問道:“王爺!”

茹千秋喚得焦急,司馬道子聽了便察覺異常,也急忙出來,茹千秋扶著他下了馬車,一面又慌里慌張說道:“方才宮里頭送來陛下口諭,急召您進宮呢。”

司馬道子皺眉,問道:“什么事?”

“聽說是淝水又出亂子了,陛下正尋思著派人過去瞧瞧,謝安大人舉薦了您,這不,陛下就急召您進宮了。”

司馬道子聽罷臉色輕變,“要本王去淝水?”

“是。”

“那桓沖和桓伊呢?他們桓家個個兒都是武將出身,為何不去淝水?”

茹千秋略顯為難,道:“關鍵是謝安大人舉薦了您呀,還有……還有王獻之,他也同陛下說王爺去淝水最合適。”

司馬道子聞知此事,臉色不大好,他倒也不是不樂意去淝水平亂,只是轉身掀起馬車門簾,望著桃戈坐在里頭,擰著眉心,看來是放心不下她。

他確實放心不下桃戈,眼下出了這樣的事,足可見王府對于桃戈而言,是不安全的,平素便是如此,更莫說他還得去淝水好些日子。他若不在王府,桃戈還不知得怎么辦!

司馬道子站在馬車外望了她許久,忽然回首看著車夫,道:“你去烏衣巷,把她送去謝家,交給謝道韞照看幾日,等本王回來,便將她接走。”

車夫應了,這便駕著馬車走了。

天這么黑,王謝兩家同住烏衣巷,鬼知道那車夫的糊涂腦袋,會不會誤把桃戈送到王家去,正好謝道韞又是王家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