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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畫作
萬壽宴已罷,宮里頭依舊喜慶,只是眾臣子與外國使者皆已出宮去,是以清暑殿也不再是人來人往,司馬曜出了清暑殿,便往后/宮去,卻是遣散了身后跟著的一干人等,獨自朝前走。
他至訓儀宮停下,仰頭望著一層復一層極高的臺階,長舒了一口氣,這才往上走,他至正殿門外,抬手正要叩門,斟酌了一番,卻又將手放下,轉身欲要走,走了一步又回身,站在門外,擰著眉心,看來極是糾結。
最終卻未叩門,直接推門進了去。
殿中極重的香火味摻雜著一股濃濃的酒氣,他蹙眉,走至偏殿內,便見王法慧背對著他盤腿坐在席子上,手里頭執著酒壺,仰頭飲酒,舉止極是豪邁。
王法慧同他一樣,都是酒鬼。
他站在門內,并未喚她,王法慧卻已知他過來,回首冷冷的瞧了他一眼,而后又回過頭飲了一口酒,道:“陛下已找到了我的替代品,還來找我作甚。”
她言指方才闖入之人,便是桃戈,司馬曜卻以為她說的是顧嬰,略顯慍怒道:“令玉好過你千倍萬倍!”
他言此,并非出于真心,令玉的確極好,可她再好也不及當年剛進宮時的容德,那時的容德,溫順乖巧,嫻靜恭良,哪里是現在這副囂張跋扈,心狠手辣的妒婦模樣!
王法慧聞言仰面大笑,司馬曜拂袖離去,待他出了偏殿,她便收住聲,閉口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眼中卻是愈發濕潤。
令玉,原來那丫頭叫令玉!
司馬曜出了訓儀宮,正要往金華殿去,誰想走了幾步遠,卻見平日里貼身跟著的幾個太監站在前頭不遠處等著,那幾人一見著他,便疾步迎過來,皆躬身道:“陛下。”
王法慧還活著,此事極為隱秘,宮中并無旁人知曉,他微怒,斥道:“朕準你們跟過來了?”
那幾個太監弓著身子不敢接話,司馬曜兀自越過他們幾人,仍是往金華殿方向走去,那幾個太監連忙跟著,喚道:“陛下,方才金華殿那兒傳了口信,說顧修容這幾日身子不方便。”
司馬曜微微蹙眉,那幾個太監見勢,又道:“陛下,奴婢算著,陛下怕是有好些日子沒有去過陳淑媛那兒了,要不……今晚就去昭陽殿吧……”
太監說至此,已沒了底氣,他抬眼,見司馬曜臉色暗下來,急忙又道:“抑或是去長亭殿,魏充華那兒……”
未等太監說罷,司馬曜回首側目睨著他,不冷不熱的說道:“陳淑媛給了你多少好處。”
太監不敢言語,頭愈發低了,司馬曜轉身,冷冷道:“回清暑殿!”
回了清暑殿,司馬曜又遣散了一眾下人,執起酒壺,倚門望月,飲酒消愁。
忽有一陣風拂面而來,又將殿中那桌子上的錦盒吹落地,引得一陣聲響,司馬曜回身看去,見那錦盒已打開,他見錦盒內似乎是一幅字畫,這桌子上的,皆是今日萬壽節時一眾朝臣所送之禮,他走去拿起那錦盒,取出里頭那幅字畫,展開來一瞧,卻是怔住。
畫中是一女子,這女子與容德生得一模一樣,卻又并非容德,這女子眉心一顆紅痣,他總覺得,似乎在哪里見過她,只是一時間又回想不到。
他怔怔的望著畫中女子,良久后方才反應過來,忙看了眼作畫之人,乃是王獻之,他心底閃過一絲驚喜,當即走至門口,喚來一個小太監,吩咐道:“速速去王家傳中書令來!”
小太監領旨,旋即告退出宮。
彼時桃戈卻還未回至王家,正坐在馬車上,靠在桓伊肩頭熟睡,末了終于清醒,腦子里卻仍浮現出了那張臉,那張同自己生得一模一樣的臉,她睜眼,顯得極是疲憊。
她直起身,四下掃了眼,卻見是在馬車里,她側首看向桓伊,略顯狐疑。
桓伊也看著她,略帶笑意,他故意如此,還道:“醒了?”
桃戈仍是一愣一愣的,開口正想問話,桓伊先發制人,直接問道:“方才可是夢魘了?”
他自是不能叫桃戈見到王法慧的,可她既已看到,他便只好想方設法叫她將王法慧忘了,他那時找到桃戈,她正站在殿門口與王法慧相視,他一時情急,只好趁她還沒看見自己,便將她打暈了,他也知道,桃戈醒后定會問他,是以他如此詢問,便是要叫她以為,方才那一切都是夢魘。
桃戈果然微愣,迷迷糊糊道:“夢魘?”
桓伊見她這般,故意笑了笑,伸手將她掛在眼前那一縷細細的發梢別到她耳后,頗是寵溺道:“瞧瞧你睡得,同豬一般,日后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桃戈仿若未聞,對夢魘這解釋仍半信半疑,道:“我方才看見一個婦人,她同我長得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眉心沒有朱砂痣。”
桓伊心里頭頗是忐忑,生怕桃戈起疑,仍笑著,說道:“傻姑娘,這世上豈會有人同你長得一模一樣,你方才夢魘,驚得一頭冷汗,莫不就是在夢里看見那婦人了?”
桃戈道:“我方才是在宮里頭看見的。”
說罷轉過身,不再看桓伊,桓伊暗想不妙,如今必定是瞞不住了,他生怕桃戈再追問,恰好這時馬車停了,他故作從容,掀起窗簾一看,已到了烏衣巷,他便轉頭道:“到了,瑯琊王還在淝水回來的路上,想是過幾日才能到建康,你這些日子,還是借住在王家吧。”
桃戈還記著那婦人,稍顯抑郁,忽聞司馬道子已在淝水回建康的路上,不知為何,心里頭竟有一絲暗喜,她長舒了一口氣,這便下了馬車,回了府中。
她進了后院西廂,遠遠的便見王獻之坐在院中等著,她走過去,王獻之見她回來,也急忙起身相迎,起先不安神情已不復,這下長吁,竟似乎放心了一般。
“回來啦?”他走至桃戈面前,問道:“你去哪兒了,一整日都未見你人影。”
桃戈已開口,正想同她說今日之事,卻欲言又止,只淡淡一笑,道:“去元春館了。”
王獻之顯然不大相信,卻總歸沒有說出來,只是說道:“今日萬壽節,前些日子我說要帶你進宮的,可今兒早上過來,你還睡得很沉,我便沒有喚你。”
“哦,”桃戈淡淡應了,隨后便越過他,這便要回屋,王獻之深知異常,卻不多問,也轉身欲要離開,卻見小廝急急忙忙趕來,稟道:“七老爺,宮里頭差人來傳旨,陛下急召您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