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晗一怔，意外地看向凌依依，旋即大聲道:“段慕塵來了。”

凌依依渾身打一個激靈，迷迷糊糊問道:“哪兒，哪兒呢？”

歐陽晗笑道:“我說依依，你夠厲害的呀，站著都能睡著？”

凌依依暗暗朝著眨了眨眼，一臉的迷糊，聳聳肩道:“嘿嘿，沒辦法，習慣了。”腦袋向四周探探，“若寒哥，段公子在哪兒呢？”

歐陽晗不由得輕輕地笑了笑，又見凌依依呆呆的模樣，忍不住逗她道:“段公子沒有，這位是段公子的妹妹，康王殿下的正妃，你還不快些行禮！”

凌依依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歐陽晗是在和自己開玩笑，根本沒有段慕塵，心中突然莫名地失落起來，隨便彎了彎身，“小的見過王妃。”

段芷溪和紫嫣面面相覷，一時都有些傻了，這明明就是個丫頭，為何偏要穿成一個小子，莫非她是——歐陽晗的新歡。

歐陽晗輕輕伸手，讓段芷溪主仆先行，“王妃請。”

紫嫣附在段芷溪耳邊，小聲說:“小姐，我們進去吧，別讓夫人等急了，有什么話日后再說吧。”

幾個人一同進了將軍府，因為段芷溪的夫婿是皇帝寵子，而歐陽晗卻是廢了的靖王世子，不管以前兩個人是什么，于情于理都是由歐陽晗走在后邊。

出嫁前。段芷溪喜歡在府里種些花草，因此將軍府的花園中養植了無數的奇花異草，整個花園四季常香，堪稱一處勝景。

此時靖王妃同段夫人正陪著一些親貴家眷們賞花，聽得下人稟報歐陽晗與段芷溪一起進府，眾人皆是微微一怔。

“見過康王妃。”

親貴家眷們紛紛向段芷溪行禮，她們愈是這樣，段芷溪就愈發不敢抬眼看歐陽晗。

下一刻，那些親貴家眷們很是有眼色地起身告辭。

見歐陽晗休養歸來，靖王妃盡管也十分掛念，但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只是多瞧了他兩眼，卻未急切地上前詢問。

倒是段夫人先開口，問道:“晗兒近來還好吧？”

“勞夫人掛念，晗兒一切安好。”歐陽晗清澈的眼眸閃耀著晶瑩的光芒。

聽他這么一說，段夫人卻是面露失望之色，以前歐陽晗向來都是親熱地叫她舅母，現在卻改口叫了夫人，這足以說明在這個少年心中。段韶不再是昔日那個值得他敬重的舅舅了。

察覺段夫人面上的不悅，歐陽晗沒有說話，轉而跪向靖王妃，道:“孩兒給母妃請安。”

“起來吧。”靖王妃微笑著伸手虛扶了歐陽晗一下。

歐陽晗揚起臉來，眼里卻忽然泛起水光來，“孩兒……孩兒知道錯了，當初不該對母妃那么……無情。”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楚地記得，一年前，歐陽晗的身世曝光之后，他那幾近瘋狂的失態模樣，令靖王妃最為寒心的還是歐陽晗的那句“你不配做我的母親”。

“孩兒不該對母妃那么無情無義，是孩兒不配做母妃的兒子。”歐陽晗俊秀的臉龐有兩行清淚流過。

聽歐陽晗這么一說，再看看他較之一年前相比有些消瘦的臉，靖王妃和段芷溪都是淚流滿面。唯有段夫人目光復雜，看了看歐陽晗，說道:“你能做你母親的兒子，這就是緣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緣分？！連靖王妃都搞不懂自己一心一意將這個孩子養大到底是為了他，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心永遠不會在自己身上的夫婿？

十九年前，靖王嫡子夭折，靖王妃沉浸在失去愛子的痛苦中，而這時，歐陽叡卻從外面抱回來一個嬰孩。他說，不如就讓這個孩子做他們的嫡子，這樣不僅這個孩子就可以認祖歸宗，而靖王妃也可以盡早走出失去孩子痛苦。并永保靖王正妃的寶座。

就這樣，為了彼此的“利益”，靖王妃心甘情愿讓這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取代原本屬于自己孩子的一切，包括段芷溪。令人欣慰的是，這個孩子果然不負眾望長成一個豐神俊朗、出類拔萃的少年。

可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抬頭凝視著靖王妃出神的樣子，歐陽晗以為她不愿原諒自己的過錯，亦或是無法接受自己的身世，用力地抿了抿唇，堅定地說道:“夫人說的是，孩兒一定會珍惜這份緣分，好好孝敬母妃的，希……希望母妃能給孩兒這個機會。”

母妃，求求你，原諒孩兒吧，因為孩兒的時間真的不多了，我真的想在有生之年好好珍惜和您的這份緣分。這些話歐陽晗只能在心里想著，卻無法說出口。

靖王妃微微垂著眼簾，擦擦眼角的淚水。默了一默才答道:“天下沒有一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兒，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母親，你永遠都是我的孩兒。”

是啊，不管歐陽晗是不是她所生。她都是他嫡母，只是她更愿意做他的母親，一輩子的母親，唯一的母親。因為她，是真的愛這個孩子。

歐陽晗再忍不住心中的委屈，伏在靖王妃膝頭哭了起來。輕輕地撫著他的背，哽咽道：“好孩子，難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