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蠻

第131章 決絕

幾日后,歐陽叡在書房心不在焉地看書,會想著自己有沒有因為醉酒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他越讀,心就越靜不下來,總覺得自己說出了埋藏心中的秘密往事。

仆人稟報:“爺,夫人在外面候著呢?”

“讓她進來。”

“回爺,夫人說已備好酒菜,在院內恭候您。”

歐陽叡微微一愣,放下書,匆忙出去。小兒子的百日宴呀,天哪,他怎么給忘了。

秦葭衣衫單薄,正抬頭望著星空。

歐陽叡在侍女手中接過披風,輕輕披在她的身上,心疼道:“寒氣上來了,為何不進去呢?”

秦葭微微瞥了一下披風,風輕云淡地說:“我只是想和你好好看看星星,那時候,我們剛見面的那晚就是一個星夜,你還記得么?”

這話問得認真,豈料歐陽叡卻是一怔。

秦葭轉過臉來看他,“我只想和你靜靜待一會兒,好嗎?“

歐陽叡會意:“既然葭兒想看星星,那我就奉陪到底,今天晚上我們不醉不歸。”

秦葭為他斟酒,歐陽叡面無表情,方要飲盡,她攔下,“就這么飲酒,豈不無趣?”

怔楞間,歐陽叡看到秦葭緩緩起身,摒退左右,對他道:“葭兒有幾個問題想向王爺討教。”

王爺?!好陌生的稱謂。神情微微一怔,歐陽叡干凈的眸子里多了絲疑慮。

“那個仵作是不是已經死了?”

歐陽叡愣了一下,臉色陰下來,不曾注意秦葭挑眉睨他,因他的反應嘴角微微上揚,她又問:“風兒的父親也是被你殺的?”

這一問,歐陽叡感到自己的心遭人撕扯一般,一直以來他都想忘掉的事,就在這一刻又被人提起。

原來,當時落入水中的歐陽叡被人拉扯,他本能的以為那是想要殺他的刺客,便用盡全身氣力,將那人溺死在水中。

歐陽叡劍眉下璨如寒星的眸子有股涼意,“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秦葭眸中的恨意令人倒吸一口氣,“你覺得如果我早知道,我還會跟你回來么?我還會……生下這個孩子么?”

歐陽叡面色微沉,一飲而盡,“我不是有意要殺他的,當時我以為他要殺我,就……”

秦葭唏噓:“就像你一睜眼就把我也當成壞人推開一樣?”

無語辯駁,歐陽叡微微頷首,問:“你是怎么知道的?誰跟你說的?父皇?還是襄王(現在的皇帝?”

秦葭不語。

歐陽叡鼻尖香氣縈繞,他瞇著眼睛笑了起來,“還有什么,你問吧。我都會如實告訴你的。”

秦葭依舊不語。

她的淡漠深深刺痛了歐陽叡的心,他微微一笑,話鋒一轉:“你在酒里下了毒?”

“不是毒,是迷藥,你好好睡一覺,醒來以后你還是你父皇母后的乖兒子,還是你兒子的好父王,妻子的好丈夫,至于我們,永生不再相見!”

“不……不要……你不要走……葭兒……”

不在乎歐陽叡的挽留,秦葭抱著小兒子,領著大兒子,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宅院,離開了京城,離開了這個令他傷心的地方。

沒過多久,大街小巷到處都貼滿了她的畫像,她知道,歐陽叡是不會輕易放手的,一個王爺要想找一個女子的下落,輕而易舉。

秦葭把風兒和小兒子安頓好之后,在陌南村在見了歐陽叡。

小別數日,他竟受了一圈。

“葭兒,跟我回家吧?”歐陽叡輕聲說道。

秦葭冷冷一笑,“家?我還有家么?”

“有。只要有你,有我,有風兒,有我們的孩兒那就是家。”

“你有父母,有兄弟,有姐妹,有妻,有子。你有家,可我沒有,從風兒他爹死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家了!”

“那我呢?我……”

歐陽叡本以為對秦葭來講,自己在哪兒她的家便在哪里,可是自己是毀了她幸福的人,現在還厚著臉皮說要給她幸福,她真的還會再信嗎?她還會給自己機會么?

“你是你妻子的天,你有兒有女的,我們……”秦葭頓了頓,小聲地抽泣了一聲,“我們終究是沒辦法在一起的,就算我答應,你的父皇母后也不會答應的!至于孩兒,你放過他吧。他的母親沒名沒分,還是個有夫之婦,他的地位連庶子都比不上。就讓他快快樂樂地做個江湖人吧。”

靖王歐陽叡一聽,“不,我會娶你的,雖然沒有辦法讓你成為我的正妃,但母后向來疼我,我去求她,或許她會答應讓你做側妃的。至于我們的兒子雖然他沒有辦法襲爵,可我一定一定會把最好的都給他的。”

秦葭抬頭望天,淡淡道:“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

歐陽叡向來警惕性強,忙回頭看,只見父皇母后端坐在馬車內看著自己。還沒有弄清楚父皇和母后此行的目的,還沒想好應該怎么應對兩方的主意。甚至他都還來不及說話……

一支箭射過來,正好插在秦葭的心口。同樣還沒有來得及躲開,她便向后仰去。而她的身后便是懸崖。

箭射出的那一刻,秦葭沒有躲,她反而覺得釋然了。

眼睜睜看著自己心儀的女子墜落,卻感到無力。他想隨她而去,卻被父皇手下的四大高手按下。

等到父皇派下去搜尸體時,歐陽叡掙脫了那些高手。親自帶著他手下的神奇營搜救,只是他們等到的結論和大內侍衛一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歐陽叡幾乎將陌南村翻了個底朝天,終于被他找到了他和秦葭的兒子。可是,風兒卻沒有了音訊。

造化弄人,靖王世子早夭,歐陽叡想起秦葭的話,心中莫名一酸。但是他還是決定了,他要讓他們的孩子成為人上人而不只是個令人瞧不起的工人。

可能是覺得歐陽叡和自己都是可憐之人,或許是她習慣了對他付出不求回報。

靖王妃答應了,讓歐陽晗取代她的孩子,享受著世子的榮譽,享受著人間大富大貴。

此事只有幾個人知情,先皇,太后,段家。

或許是愧疚,或許是感恩。那個沒有你們的女子生的兒子高大英俊,真真成了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