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汛情
蔡遠杰這段日子收貨進行的順利,人都意氣風發起來,對朱攸寧的手段也逐漸有幾分了解,此時他對朱攸寧接下來即將安排的事頗為好奇。
“東家,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便是。”
朱攸寧笑著道:“的確是有一件要緊的事,蔡大掌柜,咱們錢莊現有的可以調動的資金大約有多少。”
蔡遠杰翻著眼睛回憶,又掐著指頭算了算,謹慎的道:“不動產不算,可即刻啟用的流動資金大約一百三十五萬兩白銀,不過要運送到本地來還需要一些時間。”
朱攸寧點點頭,又問:“朱家人存在咱們錢莊的銀子,統共有多少?”
“加起來有三十萬兩了。”蔡遠杰不大理解朱攸寧要做什么,所以神色很是謹慎。
朱攸寧道:“好,明兒個起,蔡大掌柜與你們兩位著手去安排,找一些生面孔,必須得是信得過的人,將朱家存在咱們這里的三十萬兩留下,其余的一百萬兩分成兩到三次,以一個月為期限,分別存入朱家錢莊去。記住,要找生面孔,不能讓朱家人看出是咱們去存的,而且必須是信得過的人,嘴巴也要嚴的。”
蔡遠杰聽了朱攸寧的吩咐就有些懵,焦急的道:“東家,朱家錢莊這會子正缺銀子呢,他們揚言沒門檻放貸,現在卻借不出去銀子,正是名聲一落千丈的時候,您這一筆銀子若是給了朱家,他們不就有銀子往外借了?這豈不是幫了朱家?”
朱攸寧笑了笑道:“這些你不必擔憂,我自有主張,你只管辦便是。”
蔡遠杰有些擔心。
但是想起自己是如何做上這個掌柜的,質疑的話就咽了下去。
他現在有些理解方文敬做大掌柜時心里的感受了。
東家吩咐下來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做起來倒是不難。但是東家的心思深不可測,他們抓不住方向,甚至有時會覺得東家吩咐的事情荒唐,這叫人執行的時候心里怎么可能完全順當?
朱攸寧見蔡遠杰如此,并不大往心里去,又囑咐了一番細節,就回家里去等消息。
到了家里無人之處,竇婉婉才低聲道:“姑娘,您剛才為何不將計劃說給大掌柜呢?我看蔡大掌柜似乎也有疑問。只怕他會憋悶在心里釀出事來。”
竇婉婉一心跟著朱攸寧,她年紀雖然輕,可人聰明好學,武功底子也好,朱攸寧留下她也打算重用,畢竟畫眉和百靈都已經到了放出去說親的年紀了。
朱攸寧便笑著解釋道:“這些話不細說也是有原因的,商場風云詭譎,不知幾時就要生出變化來,與其讓蔡大掌柜知道的太細生出枝節,不如現在這樣的好。”
竇婉婉隱約有些懂了,她跟著朱攸寧去了京城,回來后也見了不少的世面,還親眼看到了方大掌柜的做法,想來用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否則豈非誰都可以做東家了?
朱攸寧回家后便留心著蔡遠杰這里的消息,確定過蔡遠杰找來的人都看不出破綻,便陸續安排了銀子的調動。
到了中秋節的時候,朱攸寧奉命回本宅去賞月,就看到朱華章和朱彥鳳一左一右的挨著朱老太爺,家里其余人對他們都頗為奉承。
賞月時,朱老太爺因吃了一些酒,就有一些興奮。說起話來舌頭都有些打結,卻難掩語氣中的得意。
“我挑選的人果真不錯。咱們家鳳哥兒,很好,是個有能力的,好,很好。”
老太爺這么說,引得家里其余人也都圍繞著朱彥鳳奉承起來。
三叔和其余幾個堂叔堂伯,不免在朱華章的跟前不停的夸贊朱彥鳳。
“難為鳳哥兒,小小的年紀,就能辦成錢莊那么大的事。原本聽了許多人背地里說借貸不成,頗有怨言呢,沒想到鳳哥兒就能找到大筆的資金來。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
朱華章得意洋洋,自謙道:“還不都是他祖父教導的好。我是個不成器的,現在我也撒手不管了,一切就都交給鳳哥兒自個兒折騰去吧。我只顧著含飴弄孫。”
“可不是么。”其余人就又都奉承起朱華章家里香火旺盛,兒子出息不說,長孫也乖巧可愛。
朱攸寧見朱華章和朱彥鳳都如此滿意,老太爺難得的都歡喜的喝醉了,她也就徹底放心了。啃著棗泥的月餅,心里盤算著這會子早退去陪羅老恩師怎么樣。
過了中秋節,朱攸寧特地帶著人在街上逛了逛,發現原本蹲在墻角等工的苦力都少了,一個個都有了閑錢去茶館里點一壺茶、一碟子茴香豆聽說書。
朱攸寧不由得感慨起來:“看看,朱家錢莊多么的有善心,咱們富陽縣街上可很久都沒這么繁榮過了,這還都多虧了他們放貸零門檻。”
佛八爺忍不住低聲笑了:“可不是么,現在就算流連賭坊的流氓地痞都有本事去借貸出兩個銀子使使。朱家為了名聲,可真真是下了血本。”
朱攸寧完全不在乎。
她回去與燕綏寫了信,問候燕綏的身體,順帶詢問今年黃河秋汛堤壩的情況。
回信來的很慢。
朱攸寧看到回信時,已經是十月初了。
燕綏的回信厚厚的一封,展開來,里面一共十一頁,上面鋒芒暗藏力透紙背的小楷有些不像燕綏這樣溫潤如玉的人寫的出來的,不過那確實是燕綏的字跡。
從墨跡和紙張來看,就知道這回信寫了很久。
再一看內容,朱攸寧就笑了起來。燕綏想來是將回信當成了日記來記,每天提起筆寫點瑣事和心得,前頭的十頁紙上記錄了不少黃河沿岸修建堤壩時有趣的事,看的朱攸寧都仿佛能看到奔騰的黃河是何等壯麗,又是何等的殘酷。
到了第十一頁紙,上面才提起了正事。
今年的秋汛比春汛更加猛烈,幸而燕綏一直在加緊時間,堤壩雖有局部被沖破,好歹是艱難的挺過了今年的秋汛。現在燕綏正帶著人繼續加緊趕工。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汛兵已取了水樣,稱水的結果令人堪憂,已有預測翻年的春汛會是近五年來最大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