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毅說著,忽地想到了自己剛到叱奴府時,叱奴言那一臉驚恐的模樣:
“你來做什么?你回去告訴萱妃,興風作浪可別連累了我們叱奴一族,我們叱奴一族的興衰存亡可與她緊緊相連的,若是她再如此的執迷不悟,休怪我們我們叱奴氏不再幫她了!真是的,這都六年了,還是如此的沒用,被一個小丫頭牽著鼻子走!”
叱奴言惡聲惡氣的說著,隨即便打算關門,竇毅則一臉平靜的摘下了面具,而后看著叱奴言,直到看到他打算吩咐下人關門,竇毅這才一個閃身進了叱奴府內:“表伯何必這般?毅兒是來傳話的沒有錯,可是,毅兒是來傳表姑的斷絕旨意,表伯總不會連旨意都要拒絕吧?”
叱奴言聽說竇毅的來意后,忽地改了臉色道:“旨意?什么旨意?萱妃她難道打算與我們叱奴府劃清界限,不再禍害我們叱奴氏了嗎?”竇毅聽見叱奴言的聲音后,抬眼看了看叱奴言的反應,只見叱奴言一臉甚是精彩,臉色是難看的,可是眉眼里卻滿滿的都是戲,那些情緒全是高興和開心。
“算是吧,表伯,這個珠子,你見了就明白了!”竇毅說著,伸手掏出了鏤空鎏金小球,叱奴言見到那小球后,眼睛里的興奮忽地散了開來,緊接著,憤怒與憂心一下子襲上了他的眼睛。“萱、萱兒怎么說的?”叱奴言一臉發懵的看著小球對竇毅問道,竇毅答:“表姑說了,這小球歸還表伯,自此便再無瓜葛。”
叱奴言聽到這,狐疑的看著竇毅又問:“就沒有別的了?”竇毅裝模作樣的想了想:“哦,表姑還說了,既然叱奴氏如此的不仁不義,那就別怪她割袍斷義,既然叱奴氏在她最危難的時候選擇舍棄她,那就別怪她叱奴言也同樣拋棄叱奴一族!”
“這丫頭,居然如此的不知好歹!”叱奴言聽到后面,臉色愈發的難看,但是眼神卻不復之前擔憂,反而有些暗喜和陰謀得逞的高興。竇毅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而后又補充道:“表伯啊,你莫氣!表姑或許是一時惱怒,所以才這樣的。你可能都不知道,清晨表姑才受陛下的責罰囚禁于宮里,可下午陛下就松了口,還去探望了表姑呢!”
竇毅說著瞎話,而后冷眼觀著叱奴言的反應,果不其然,叱奴言一聽說皇帝下午去探望了叱奴萱,眼球里的惱怒與震憤甚是明顯,連帶著他的臉色都大變特變:“毅兒,你此言可當真?”竇毅一臉憨厚的看著叱奴言答:“表伯,這樣值得高興的事情,毅兒怎敢亂說?”
叱奴言聞言,心底頓時升起了一股子的邪火與怒氣,他有些口不擇言道:“好啊叱奴萱,好你個陰險狡詐的女子,枉我當年煞費苦心的拆散你和穆德送你入宮,沒想到現在你居然這么對我!是嫌棄我大柱國沒有用了嗎?還是說你覺得我們叱奴氏拖累你了?”
“表伯,此話怎可亂說?這樣的話傳出去可是要被法辦的呀!”竇毅聞言,裝作一副擔心的模樣看著叱奴言,叱奴言見狀,一臉欣慰的對竇毅說:“還是毅兒知道利弊,知道心疼我,唉,真是家門不幸,居然遇上了叱奴萱這樣的惡婦人,簡直該死!”
“表伯,為什么這么說?表姑怎么變成惡婦人了?表伯?毅兒不明白,表姑在宮里水深火熱的為叱奴氏謀劃,怎么就變成家門不幸了?”竇毅見叱奴言直言不諱,毫不避忌,當下,他便裝模作樣的為叱奴萱“打抱不平”起來。叱奴言聽見竇毅的問題,臉色變了變,而后語重心長道:
“毅兒,這里的文章可有的說了,當年在大周,你的表姑本與二朝元老的兒子穆德有了感情,是我,是我千方百計的破壞了你表姑與穆德的感情,然后告訴她入宮后的種種好處,她這才入了那周宮,當上了普通老百姓艷羨的皇后。”
叱奴言說著,示意竇毅跟著他往大廳走,竇毅尾隨著叱奴言走在青石子路上,而后聽著叱奴言繼續道:“誰知道叱奴萱這個蠢貨那么的沒有耐心,一聽說皇帝在建康將嫡女與正妻蔣茹找到,她便迫不及待的從大周皇宮趕往了建康,聽說她沿途令六匹馬折了命,才在三日后趕到了建康。”
叱奴言說到這,頓了頓,而后他繼續道:“可惜,她一進建康皇城,就大鬧大吵,將皇帝給惹怒了。皇帝一怒之下,居然就直接廢除了她的皇后之位,你說,你的表姑是個聰明人嗎?”叱奴言說完,一臉憤憤不平的對竇毅問,竇毅聞言,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表姑怎會如此的蠢笨啊?”
叱奴言聽見竇毅的問題后,擺出了一副遇上知音的面容:“就是啊,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我們叱奴氏會出了叱奴萱這樣的蠢貨,蠢倒也就罷了,可是笨就真的無可救藥了。你瞧瞧,這六年來,她一次次的陷害栽贓殺機都被宇文祎那賤廝識破,你說一次兩次那可以算失誤,可是十次二十次這算什么?這不是笨又是什么?”
叱奴言說完,雙手用力一拍:“喏,她除了笨,還心狠手辣,自私自利,這不,她把當年我送她登上后位的燙金珠都還給我了。當年送她燙金珠時我就說過,若是她不滿我們叱奴府以至于叱奴氏了,就講燙金珠還給我,這樣我便會知曉,然后將她的名字從叱奴一族的家譜中革去。”
“不是吧?革去表姑,那豈不是意味著世上再無叱奴萱這個人?”竇毅擺出一副驚恐訝異的模樣對叱奴言問,叱奴言一臉不屑道:“那是自然,而且,皇宮說不定就是她最后的歸宿,但前提是我叱奴言愿不愿意讓她在宮中安心的度過一輩子!”
叱奴言說著,對竇毅道:“毅兒,你這樣,你回去問問叱奴萱,是不是真要與叱奴氏劃清界限,若這是這樣,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叱奴言說罷,惡狠狠的看著燙金珠,像是要將鎏金熔銀制成的小球給捏碎。竇毅見狀,好奇的問道:“表伯難道打算親手處理門戶嗎?”
叱奴言答:“不,我要告訴陛下,我們叱奴府的叱奴萱早在出嫁之前就死在了我們叱奴府的祖宅里,最近翻修祖宅的時候才突然發現了叱奴萱的尸體。而今在陛下身邊陪王伴駕的女人不是真的叱奴萱,而是一個殺人兇手,一個十惡不赦,毀人一生的可怕魔鬼!”
“好狠的心思!”竇毅聽說了叱奴言的想法后,心底暗自倒吸了口氣說道,他看著叱奴言,此時的叱奴言再沒了先前的沉著冷靜,而是變得甚是瘋狂起來。竇毅細細的想了想,打算在叱奴言的心上再添把火,于是,他說:“表伯,這么做會不會逼得表姑狗急跳墻啊?”
叱奴言聽到這里,心思一僵,而后他眼神一下子尖銳起來:“是啊,萬一他狗急跳墻那我們整個叱奴氏都遭殃了!不行,干脆暗殺了她,省的到時成為隱患!”叱奴言說著,心底盤算起來,他看了看竇毅,而后問:“毅兒,這件事你會保密的吧?”
竇毅聞言,忙下跪道:“表伯這是什么意思?毅兒也是叱奴氏的人,為了叱奴氏的興衰存亡,毅兒絕對會嚴守嘴巴,絕對不會將此事泄露出去的!”叱奴言見狀,滿意的點點頭:“那就好,那就好,毅兒來,我問你,若是要暗殺叱奴萱,什么時候最為恰當?”
叱奴言的問題問的竇毅愣住了,竇毅許久沒答話,叱奴言有些不耐煩,正當他打算對竇毅呵斥的時候,竇毅忽地的看見了叱奴言身后緩緩走來的佝僂身影,當下他道:“那、那、那……”叱奴言見狀,有些氣惱道:“那什么?”竇毅忙裝作驚慌的樣子,用盡一切的氣力道:“那是姨婆吧?”
此話一出,叱奴言的身子僵住了,而緩步走來的老柱國公夫人的身子也頓住了:“言兒,無論萱兒怎么不好,你要記住,她是你唯一的親妹妹啊!你可不能因為萱兒一時不受寵而將她當做棄子給舍棄了啊!你和萱兒可都是為娘的心頭肉啊!”
老柱國公夫人的聲音很是鏗鏘,叱奴言聽見后,轉身直盯著他的老娘,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話來。許久,竇毅見叱奴言說不出話,忙上前跪下對老柱國公夫人道:“毅兒拜見姨婆,祝姨婆身體健康!”老柱國公夫人聞言,將盯在叱奴言身上的眼睛轉移到了竇毅身上,她看著竇毅說:“你就是言兒指派去宮里幫著萱兒的竇家人?”
竇毅點點頭答:“是,正是毅兒!”話音剛落,竇毅便感受到了一陣風聲響起,他斜視看了眼左邊,只見老柱國公夫人所執一根長竹條猛地朝著自己打來。竇毅當做沒看見一般自然的起了身:“姨婆,你今天的氣色真是好看呢!”
話說完,他便裝作一臉驚訝的看著老柱國公夫人:“姨婆,你怎么拿著這竹條?這多扎手啊?”老柱國公夫人被竇毅忽然起身和驚恐的表情所驚呆,她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竇毅道:“我、老身、老身、我、我要打你表伯這個不孝子,凈會惹我生氣!”
話說完,老柱國公夫人便將長竹條朝著叱奴言招呼過去,叱奴言根本沒有什么武藝,根本躲不過老柱國公夫人的長竹條伺候,他一個不小心,整個人便被抽到了:“母親你這是做什么?萱兒做了什么好事你知道嗎?你就這么對你的兒子,你要知道,萱兒不可能侍奉你一輩子的,你要是保著萱兒,那你要和你兒子一起下黃泉了!”
話音剛落,老柱國公夫人夫人的手就停住了,她一臉不信的看著叱奴言:“你說什么?你尷尬說什么?”叱奴言見自己母親不再抽打自己,當下,他閃到了竇毅身后:“母親,萱兒瞞著再受寵的消息,讓毅兒將燙金珠送還給了兒子,而后說與叱奴氏恩斷義絕!”
“這、這怎么可能?”老柱國公夫人的眼神一轉,往竇毅身上瞥了瞥,一臉的狐疑盡展竇毅眼前。“姨婆,這是真的!”竇毅見狀,煽風點火道,老柱國公夫人聞言,堅定了心底對竇毅的懷疑,她道:“有什么證據嗎?你告訴我,萱兒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竇毅聽見老柱國公夫人的問話,心底遲疑片刻,緊接著,他將萱妃莫名其妙讓自己傳給老柱國公夫人的話轉述了出來:“姨婆,萱妃娘娘這么做的原因,或許與你十一年前與她在紫荊殿許下的諾言有干系吧?不知道姨婆可還記得十一年前所發生的事情呢?”
老柱國公夫人聞言,一瞬之間只覺得眼前滿是黑幕,她頭暈目眩的有些站不穩腳,整個人搖搖晃晃的。“母親、母親你怎么了?毅兒,你說的什么話?什么十一年前?什么諾言?你為什么說這樣莫名其妙的話來刺激你的姨婆啊?”叱奴言扶住了自己的母親后,有些憤怒的對竇毅瀉火,竇毅見狀,正要說話,卻見老柱國公夫人道:
“言兒,別怪毅兒,別怪毅兒,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十一年前的事情,十一年前所許下的諾言,那些都是我的錯!千錯萬錯都是老身我的錯,這和毅兒無關,無關吶!”老柱國公夫人說著,眼底浮現出了憂愁與悔恨,叱奴言對自己母親的變化感到驚訝,他心底滿是疑惑與不解,想問,卻怎么也問不出口。
而竇毅看著眼前這一番亂糟糟的景象,笑了,眼前這一幕亂七八糟的狀況令他由衷的發出了開心的笑聲,他心道:萱妃啊,是你想要落兒沒有好日子過的,這不怪我!你要怪就怪你們叱奴氏一族的狼子野心,你要怪就怪你的病急亂投醫,對了,順便再怪一下我好了,畢竟,是我讓你們親人之間產生了滿載的誤解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