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氣很不好。
烏云好似吸飽了墨的破棉絮,沉甸甸的飄在這片山區死活不肯走。
林濤陣陣,小路滿是泥濘,八月份的天,山里竟然這么冷,害她不得不翻出長袖衫來穿。
顏朱安鼓著臉撐著傘慢慢走在山路上,怕踩到泥,專門挑有石頭的地方走,離家之前剛買的登山鞋踩著濕漉漉的石頭發出陣陣“嘎吱嘎吱”的響。
一陣大風刮過,她站住腳,攏了攏衣襟,隨即抬起手腕看看表。
眼見著都快十一點了,腳步不由急促兩分,眉頭也擰得更緊了。
昨夜雨下了一夜,直到天亮雨勢才緩和一些,不過直到現在,依然淅淅瀝瀝沒有停的意思。
界門所在之處修了堅固的堡壘,堡壘守衛森嚴,除非手續齊全需要跨界,否則一律不許靠近。
顯然,顏家三口昨晚才上山,還沒來得及參加培訓,更沒來得及參加考試,現在連靠近那里的資格都沒有。
因為這個培訓是強制的,培訓完之后的考試成績也必須合格,才能登記到跨界護照上,只有完成這一步,跨界的最后一道手續才算完。
本就不知還要耽擱多久才能出發,結果眼看著這期培訓就要開始,竇嘉言這個不靠譜的家伙卻聯系不上了!
這個培訓只針對第一次去異界的異能者,界門已經開了一個來月了,異能管理局又不收跨界費,能去的早都去過了,現在還沒去的,除了膽小怕事喜歡安穩,猶豫了許久終于打算去看看的,就是像他們這樣新覺醒的。
所以這個培訓,舉辦的時間間隔早就從最開始的一天幾輪,到現在的好幾天才辦一輪了。
若是錯過了,他們又得等他好幾天。
之前他們還以為竇嘉言都上山十幾天了,肯定早就參加過上一次的培訓了,結果一看往屆名單,并沒有他的名字,這才著急的讓顏朱安去找他。
顏朱安本就不高興讓這家伙成為他們的新隊友,結果還沒找到人,心情更糟糕了!
昨晚竇嘉言找她道歉,連家丑都與她直言,她想著沒有誰會拿爸媽的性命與名譽開玩笑,當時就原諒了他,甚至非常感動,覺得這小老弟很不錯呀!
結果沒想到,這人話頭一轉,就要求與他們一家三口組隊,還說什么有奶有盾,配置剛好!
顏朱安頓時感覺自己被利用了。
她就說么,怎么會有大網紅專程找小粉絲道歉,敢情是打感情牌套近乎,想要與他們一家組隊!
她也沒想過,以竇嘉言異能的強力程度,想要找人組隊很容易,只當他也是新覺醒的異能者,害怕被人欺負,才來找同樣是萌新的他們一家。
甚至,她還想著,也許他是在覬覦她爸這個厲害的醫療系呢!還有她媽,那大大的盾牌往前頭這么一頂,太有安全感了有木有!
自家人一起去異界探險,帶個心機深沉的外人算什么啊?
然而,那廝臉皮實在太厚,見她推脫,竟直接找上她爸媽!
就那么一通忽悠,她爸媽竟直接同意了!
當著外人面兒她不好掀了爸媽的面子,回到酒店就很不滿意了。
她覺得這人心機特別深沉,臉皮也很厚,關鍵是還很暴力,一起組隊危險性太大。
她爸卻說:“他才十七呢!跟恒恒一般大,還是個孩子!哪有那么多心思?我看他眼神兒清正,錯不了!”
她媽也說:“這孩子年幼失怙,又無兄弟宗親,從小到大吃了不少苦,現在又是去異界這種從沒去過的危險地方,一個人心里沒底,跟旁人組隊實在不放心,找上我們,也是信任我和你爸爸的人品。”
要是往常,有個長得特別好看的大男孩兒跑來說要和他們一家子組隊去異界同吃同住同行,他爸肯定會警惕萬分,哪怕對方對他閨女沒意思,他也會特別防備的敬而遠之,她媽更不是個沒腦子的老好人,結果竇嘉言就那么幾句話,就讓她爸堅信他還是個孩子,她媽也同情心泛起。
顏朱安沒法反駁,氣鼓鼓的睡了,睡到半夜噩夢驚醒,突然想通了。
爸媽大概是擔心他們戰斗力不足,她又太廢柴,害怕護不住她,卻又不好直說,才會同意戰斗力爆表的竇嘉言加入。
輾轉反側到后半夜,勉強接受了這個現實,沒想到今兒個又掉鏈子!
越想越煩,心里就跟塞了一團濕淋淋的烏云似的,顏朱安跺跺腳,踏上界門海關外面的小廣場,腳步加快幾分。
在距離界門堡壘大概三百米的地方,是頗具華夏傳統風格的界門海關,翹角飛檐,與景區古建筑十分相配。
走了許久,終于到了地方,顏朱安鉆進界門海關的仿古屋檐下,收起七彩的直柄雨傘,輕輕的抖了抖上面的水,探頭對等在大廳里的顏海成兩口子搖搖頭:
“爸!媽!沒找到人!”
“這么大的雨,他不在他那小屋里?”
這孩子也是犟得很,老顏都說了,先借他一筆錢應應急,結果他愣是不要!
沒錢吃飯,就去山里抓兔子抓魚找野菜,沒錢住店,竟然就直接在酒店不遠處的山頭上用異能起了個石頭小屋子,把單人帳篷扎里頭!
知道顏家三口要與竇嘉言組隊,曹大海就特意找熟人打聽了他的事兒,聽了這些,一家子目瞪口呆!
這山上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異能者,誰身上還掏不出幾百塊嗎?隨便找誰借一下,大大方方打個欠條,沒仇沒怨的,還怕誰不借嗎?
也不知這十幾天,這家伙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
不過一家子也只是剛開始想不通,后來也想明白了。
以這孩子的樣貌,他要真是沒有自尊心,哪怕刷臉,也不至于吃苦頭,他既然寧愿吃盡苦頭也不跟人借錢,肯定是有緣由的,幾人也就不再多話,選擇了尊重這個新隊友的選擇。
“不在。”
顏朱安搖了搖頭。
“行李還在那嗎?”
竇嘉言也是頭回去異界,自然也是有行李的,就算隨身小包背著,大件兒也是不可能隨時帶著的。
以他的兇殘名聲,又知道他沒錢,就算他行李放那荒山野地里,也沒人敢去動一動。
“在。”
“既然行李都在,人會去哪了?難道是昨晚下大雨,今天不好找吃的?”
朱玉翠有點擔心。
同樣是孤兒,她很明白竇嘉言超強的自尊心,怕被人看不起,不想在隊友面前失去平等地位,所以寧愿熬一熬,也不想一開頭就跟他們借錢。
可這不是耽誤事兒嗎?
有自己的堅持是一種美好的品質,可固執到了一定地步就有點不可理喻了。
“微信還是沒回嗎?”
顏海成也擰著眉開口。
“沒有,而且他微信綁定的手機號,不是他用著的那個!”
所以沒法打電話!
顏朱安找了個聯排木椅,一屁股坐下,正煩躁的揉著腦袋呢!竇嘉言腳步匆匆的進來了。
“不好意思,有點事情,來晚了,還來得及吧?”
一家子看著他衣服上沾的灰色兔毛,哽了許久,才點頭:“完全來得及。”
竇嘉言立刻抹抹頭上的汗,露出個笑來。
上山之前,不知道山上還要培訓還要考試,且培訓考試都需要交錢。
錢倒是不多,可他所有的錢都用來買了最便宜的火車票到這邊,正是身無分文的時候,又不敢下山,怕錯過顏朱安他們上山的日子,直到昨晚這一家子到了,他才連夜抓了一些野兔去山下集市賣了。
連夜上下山,緊趕慢趕,總算趕上了。
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做,顯得特別蠢,但自他爸死后,他走投無路去找他爸的好友借錢度過難關,卻被暗示只要答應和他住,就供應他一切花銷,被惡心壞了之后,他再也沒有開口跟人借過錢。
一個無依無靠的男孩子,長成他這副模樣,如果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尊心,那有的是人,來讓他明白什么叫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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