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山在年三十中午飯的時候,冒著風雪回來了,整個人像是老了十來歲,看著就和姜爺爺的弟弟似的,邋里邋遢的歪在炕上,端著一大碗干拌面吃著。
姜奶奶雖然氣兒子老不修,但這到底是自己親生的,幾個月沒見了,又這樣的可憐兮兮,當即就和兒媳婦打了招呼,親手給兒子做了一碗面來。
姜大山也不是空手來的,所有的東西都是兩份,兩袋各十斤的精米,每條五斤的大肥肉,兩捆粉條,外加兩大塊布。
姜大山吃完飯,搓著手看著姜爺爺和姜奶奶道:“爹,阿娘,這大飯咋弄?我等回去過去那邊一趟,看看兒子孫子。”
姜爺爺磕了煙鍋子,耷拉著眼睛淡淡的道:“你自己看,想過來老二家吃,就過來,想留那邊就留那邊吃,明兒中午飯在老二家吃,你讓家里孩子孫子都過來。”
姜大山哎了一聲,就下了炕,出去找了姜二河,兩人找個房間坐了下來。
姜大山掏出來一包煙,給弟弟遞了一根,姜二河不想要,可一看大哥頹廢的樣子,就接了過來,姜大山忙劃了火柴給他點上。
姜二河還有點受寵若驚,這還是大哥第一次給他這個弟弟點煙呢。
等兩人都冒上了,姜大山才道:“月娥被放出來了,前幾天放出來的,現已經回何家了,月娥這事是我們對不住沫沫和愛菊,這孩子被我慣壞了,冷心冷肺的,是我們沒教好,我也不指望你們原諒她,就當她不是個玩意兒,以后別來往就是了。”
姜二河沒說話繼續抽煙,姜大山說的都對,可這事情哪兒是那么輕易就能放得下的,事管人命啊,月娥就這么狠心的,竟然主動騙了愛菊過去,如果不是沫沫正巧在隔壁房頂上看到,只怕他們再也見不到愛菊了,就連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想到這,姜二河恨不得把姜月娥抽經扒皮了,方能解了心頭只恨。
姜大山見老二這樣子,也知道這事情不能這樣算了,只是他實在沒力氣去管女兒的事情了,好不容易把那個寡婦給結局了,可以說是傷筋動骨啊,這件事情也讓他認清了現實。
他姜大山沒啥能力,瞎貓碰到死耗死,弄到個民政所所長的位置,就好好待著等退休得了,在崗期間,聯絡下鎮子上的人,好好的給幾個兒子媳婦弄個工作,這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什么打算再往上走,可別想多了!
再來就是他打算和婆娘李桂蘭修復下關系,經歷了這么多,他也看清楚了,這夫妻還是原配的好。
姜大山知道他現在說再多,也不能讓二弟心氣兒平了,只能慢慢來,于是招呼了一聲,就帶著東西先回去了。
姜二河看著大哥蒼老了不少的背影,面無表情,也沒說話。
大飯,姜大山在自己家過的,讓小兒子姜湖北過來傳了個信兒,說是明兒中午一家子都會過來吃飯,問早上需要帶桌子板凳啥的不。
姚花枝是個做事圓滑的,大過年的,孩子上門那有空手讓走的,趕緊找了個大碗,給盛了一大碗的羊肉讓端走了。
姜沫沫家院子的大鍋燉了一整只羊,打算明天主要吃羊肉。
姜三城家的兩個姑娘剛放寒假就被姜三城接走了,這會家里就剩下他們一大家子以及姜家三小只了。
大飯么,就是甩開膀子的吃吃吃。
這一餐,姚花枝費了太力氣操辦了,隊里殺豬的豬頭也弄了一頭,以及一副豬下水。
這玩意實在是難弄,也不好做,這不,專門請了廖婆子過來幫忙。
廖家這半年過得實在是舒坦,承擔了整個羊廠的伙計,年底公分結算的時候,一家三口大人,一個半大孩子,得到了四千多分,一用來分糧食,雜豆類,土豆蘿卜啥的,還要了五十斤的菜籽油,不僅如此,分的十斤肉不夠,人家自己掏錢又買了二十斤,豬下水,隊里沒人要的他們都給承包了。
這日子真是往年想都不敢想的,尤其廖賴子還學會了扇羊扇豬,會接生等一些養殖類的知識。
所以廖婆子見姜家人實在愛吃豬頭,下水啥的,干脆一次到位,手把手的給教了。
姜沫沫激動壞了,尤其這次廖婆子做了豬頭膏,之前只聽說過,還第一次吃。
整個豬頭煮熟了之后,卸開,切成大塊的肉,把骨頭去掉,然后再放在大鍋里,燉上兩小時,然后直接放著就行,到第二天,整鍋的肉就變成了豬頭肉皮凍,切片擺盤,澆上自己做的辣子蒜末汁子,那就一個香。
煮好豬頭膏的第二天一早,姜沫沫就切了兩大盤,澆上做好的汁子,全家人就著包谷珍子稀飯吃的那叫一個香。
姜爺爺吃飽喝足一臉美滋滋的道:“哎呦我的個天老爺啊,這豬頭膏可真好吃,這放以前只怕只有地主家的老爺才能吃上吧?”一時間大家伙全都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姚花枝和姜沫沫起來下了頭天晚上做好的餃子,全家人每人吃了十來個,就各自開始干活了。
今天是他們家招待全家人吃飯,光大房那邊就要來十來口子,他們一家子也十一口人,姜三城那邊帶著兩個女兒和兩個兒子過來,曲紅梅待在家里,她用不上幾天就要生了。
姜三魁家,一家四口人都要來,這樣算下來,三十多人,最起碼得三桌子人。
加上家里今年蓋新房,形勢緊張,姚花枝又不能為了家里蓋新房,就大張旗鼓的請客辦暖房宴,只能趁著大年初一請客發揮下了。
所以今天的菜色可以說是盡了姚花枝最大的能力去辦了。
八涼八熱,每一道菜都是精心調制的,而且都是那種大盤的,保證大家伙都吃到位了。
李桂蘭雖然和姜大山離婚了,可她依舊是姜家三個大孫子的阿娘,姚花枝為此還專門請過她,加上和姜大山關系又緩和了些,她也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