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巍震驚的看著那突然爆炸的地方。
“沁爾真炸了!”他身側,副將眼底也全都是震驚,“她把自己做成……骨人。”
古有秘術。
骨人成形,要打斷筋骨。
沁爾真是什么時候做的?
上次她去京都的時候,應該還沒有,不然,她在二皇子跟前直接引爆,就能炸死大夏朝一半的肱骨了、
是那次逃脫之后。
算年紀,她與徐西寧相仿、
若是父母還活著,若是在平和的日子里,她也該是個天真的小姑娘。
有自己的意中人,有自己的兒女,有自己的瑣碎但幸福的生活。
但匈厥入侵大夏朝,大夏朝反擊匈厥,匈厥再反擊,大夏朝再出手……
周而復始,恩恩怨怨。
這仇恨,就落在她那么稚嫩的肩膀上。
趙巍吁了口氣。
他尊重戰場上每一個值得被尊重的敵人。
白雪堆成墳塋,埋了炸碎了的沁爾真。
做完,一個將領捉了索圖回來,“將軍!”
沁爾真炸的突然,他們不敢將索圖帶的太靠近,只遠遠的喊。
趙巍道:“老實招了大本營在哪里,給你一個痛快的,不然,栓了馬后面跟著跑吧。”
被馬拖著——
索圖狠狠打了個哆嗦。
趙巍這種人,尤其在現在這個情況,必定是不會和他拖延的。
他若是招了,便也是招了。
若是沒招……
怕也不會給他時間來耽誤。
被馬拖著……
索圖舔了舔嘴皮,哆嗦著,抬手指了西北的方向,“在雪窩背風的地方、”
他這句話一出口。
頓時覺得對面,馬背上的人,看他的目光帶著譏誚的嘲諷。
盡管距離其實挺遠的,他根本看不真切。
“多少人?什么裝備?”
牽制住索圖的人,朝他踹了一腳,怒問。
索圖發干的嘴皮打著哆嗦,“匈厥十一部,全都在,約莫,三萬。”
三萬!
整個西北軍,攏共算下來,也不過五萬。
這是一場硬仗。
但要真的打下來,那起碼可以保證以后十年,西北都是太平的。
畢竟十一部都在這里了、
趙巍吸了口氣,朝著西北雪窩的方向看了一眼。
索圖這種人,他是瞧不上的。
一個男子漢,還不如沁爾真個姑娘。
但有約在先,給了他一個痛快。
重整麾下,趙巍才要叫人去軍中傳話,再派人來,他一個老部下帶一萬援軍,趕來。
得知是徐西寧的吩咐,趙巍略微有些不踏實的心,現在稍微安穩些。
他在外面打,大本營——
徐西寧應該能守住吧。
“走!”
重新整編手里的人馬,趙巍帶人,朝著西北雪窩那邊圍剿過去。
“西北軍殺過來了!沁爾真那沒用的東西,我就知道她不行!一個女人,能干成什么!還妄想成為我們十一部的首領!”
“就是,黃毛丫頭一個,癡心妄想!”
‘可剛剛,我們如果派兵援助,沁爾真未必會敗!趙巍帶了五六千人馬,沁爾真是有五六百,必死無疑的!’
“怎么援助?難道暴露我們?那我們的計劃不就失敗了嗎!”
“可現在也暴露了啊,還白白損失五六百勇士!”
“夠了!不要再吵了!”沁爾真的王叔一聲怒喝。
他知道沁爾真報仇心切,所以讓她去最前方。
她敢沖敢拼,就算是被發現了,也一定會為了報仇大業,寧愿犧牲自己也要最后一拼。
果然、
沁爾真的王叔壓著心頭的心思,目光逡巡過眾人,“我們的人馬足夠的多,就算是計劃有變,從明日一早的突襲變成了今夜的迎戰,我們也不怕!
“我們才是草原真正的主人!
“奪回我們的土地,奪回我們的牛羊,回到我們的祁連山!
“將這些西北軍,給我趕盡殺絕!
“勇士們!我們無需畏懼,要畏懼的,是他們!他們該為自己當年的罪行顫抖!
“出擊!
“我們別無退路,只能勇往直前!”
慷慨激昂的怒吼!
聲音落下,他拿起腰間皮囊酒壺,仰頭狠狠灌了一口。
粗魯的抹掉下巴上的酒漬,翻身上馬。
“我們十一部,是團結的十一部,是共存的十一部。
“三萬人馬,一萬五同我正面迎敵、
“另外一萬五,由肉氏統領率領,偷襲西北軍大本營!
“傅珩被炸死,趙巍帥軍出擊,軍中空虛。
“勇士們!是我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
“徐大人!西北方向有異動!”
風雪里,西北方向的巡防兵急促回來回稟。
徐西寧吁了口氣。
西北的戰場,也是讓她趕上了、
不慌不忙,徐西寧道:“趙將軍拖住一部分,就算是敵軍襲來,人數也不會太多,我們有小三萬人馬,將軍挑出一萬擅長打守衛戰的,留在營地。
“另外兩萬,從背后繞過去,一部分繞到趙將軍對面,一部分繞到來突襲我們的人對面。
“突襲的,選擅長閃電戰的,傅珩之前有練過吧?”
那將軍點頭領命。
一場鏖戰。
從深夜拉開。
出去突襲的人打的難不難,趙巍打的難不難,徐西寧不知道。
但她打的,是真難。
從黑天打到白天,從白天再打到黑天。
防守的將士倒下一茬又一茬。
徐西寧從京都到西北,趕了幾個月的路。
全靠在營帳里那一頓晚飯支撐著全部的體力。
嘴里叼著參片,手里拿著長鞭,手臂的舊傷再次復發,腿上中了兩箭,甚至她一鞭子朝對方抽去的時候,若非五福撲來,她后背就被砍了兩刀。
心有余悸,差點喪命。
這是徐西寧打的最狼狽的一仗、
窮兇惡極的匈厥人派出了全部的力量,像是哪怕死也要咬上西北軍一口、
足足打了三天。
不息晝夜。
血流成河。
總算是——
僥幸獲勝。
躺在冰冷的雪地里,那血甚至看不到是白色的。
全部都是紅,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刺目的紅色。
西北軍在打掃戰場,軍醫在救治傷員。
上一世,她也這樣穿梭在尸體中,尋找自己的同伴,挖出來,救回去。
上一世——
是一場烈火。
這一世。
沒有烈火了。
沒有全軍覆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