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人眼里,潁州大捷是一個重要轉折。
這個“一些人”,是談追,是陸東籬,倪周,也有李青城等人。
潁州之戰,是東武被逼上絕境,上下通力合計,從而以哀兵之態打出來的關鍵一戰。它是戰術的,亦是戰略上的勝利。
很多人都認為,是談未然帶來一個未知超級強者,才逆轉了戰況。其實不然。
真正的逆轉,是談追等人打出來的。之所以說是“戰略上的勝利”,就因潁州之戰,令東武真正找到了抗衡暮血的法子——戰兵!
專打戰兵!
打掉戰兵,就看得出暮血無能為力的地方了。
暮血距離遠,一天沒打通界橋通道,就無法快速而果斷的投放戰兵。眾所周知,單靠強者戰是不夠的。
談未然和宗長空的突然到來,的確對勝利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不過,倘若沒有這兩人的及時到來……當然,這個時候說“如果……就如何如何”,那就太沒意義了。
總之,像李青城慕云等明白人畢竟是少數,不少自覺有眼光有見識的“有識之士”認為,潁州之戰對溺水的東武來說,只是一根稻草,抓住了可以稍稍茍延喘息,但仍然極大可能敗亡。
這個可能性有多大,就看潁州大捷把暮血激怒到何等程度,下一次派來進攻東武的力量有多強。
坦言之,如此之想也不算錯,東武和暮血的差距不是一點兩點,而是一兩個層次。
東武軍精銳是四階戰兵,暮血是五階。
如果沒有天行宗的人,來一個破虛境溜達一圈,東武就得頭疼。而暮血在皇城之戰前,則能抗衡,甚至擊退渡厄境。
不少個人和家族在潁州大捷之后,保持搖擺不定的態度,繼續靜觀其變,就是出自這些最基本,也一目了然的東西。
自然也有一些個人和家族,暗暗不滿東武,或是謀求更大利益等等。打算等暮血大軍到來,碾壓東武的某一個時機,就“揭竿而起”,抗擊談追和徐若素的“暴政”!
蘆州魯家,就是其中之一。
滿懷期待地等啊等啊,等來的……是暮血使節團。
求和的。
如果說,暮血使節團的到來,讓無數靜觀其變的個人和家族驚喜交集,并安心下來。那么,對類似于蘆州魯家之類的地方家族來說,這完全是重重一擊,差點把那些個地方家族揍出屎尿。
太令人失望了,太使人憤怒了,暮血怎能辜負他們的期待呢。
好吧。暮血是指望不上了,好歹還有留夏,還有寧國,這幾個攻下界橋城正虎視眈眈的國家,總不是暮血那幫廢物軟骨頭。
然后……宗長空和駱士義之戰,讓這些個人和家族在獲知之后,立刻就陷入了半發瘋的狀態。就是把腦袋砸碎了,把腦漿都熬湯了,也想不明白,也看不到希望。
宗長空的實力,間接摧毀了這些個人和家族的希冀,紛紛在恐懼中崩潰。
自潁州大捷后,短短十余天,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態變化,也不知多少人對此措手不及。
這個時候,這些個人和家族終于想起了徐若素……
實際上,徐若素沒有辜負這些人的仇視與憤恨,甚至恐懼。
暮血使節團和渡厄之戰,是連續兩天內發生的事。東武荒界地域很大,不是短期內能傳播得開的,傳遞消息也需要時間。但不論是誰,是哪一個打算“揭竿而起”的家族,在獲知這兩個消息之后,最遲不超過兩天,都紛紛迎來了徐若素派來的精銳戰兵和強者!
一個個打算“揭竿起義”的家族,在這幾天,以及今后的日子,將陸續的或是灰飛煙滅,或是哀聲告饒投降。
甚至有兩個消息扼到絕望的一個家族,主動自首,以求保全全族性命。其當時茫然無助的神色,凄涼得是如此之使人同情。
倒是有那么幾個個人和家族,要么就是頗有眼光,要么是提前得知消息,在戰兵和強者掃來之前就先逃竄了。
出人意料的是,徐若素這次居然沒趕盡殺絕,罪名輕,參與程度不深的幾個家族,都沒死多少人。
不是徐若素突然手軟了,而是她深悉這不是當初急于一統天下,怕被外域勢力干涉的時期。此一時彼一時,再說,當初地方勢力又多又強大,現實逼得她必須得下重手剪除,亂世用重典嘛。
如今,則沒這個必要了。
不殺不等于沒事,戴罪立功的有,打入監牢的更多。短期來看,東武的監牢怕是要人滿為患了。
典獄長顯然還不知道,他的業務很快就要膨脹許多倍。不過,當談未然這個世子親至,表示要進入監獄看一看,下面的人剛報上來,典獄長就陷入又興奮又忐忑的情緒里,連忙趕去。
典獄長是談追親自任命的官員之一,不論修為實力,還是忠誠都毋庸置疑。談未然對其很是客氣,一番客套后,表明了來意,在其陪同下不疾不徐走入監牢里。
東武的監獄本來關押的犯人不多,不過,潁州之戰生擒破虛境以下無數武道強者,迅速把原本就不大的監牢給填滿了。為防營救和越獄,還臨時增派了一批強者坐鎮,可仍顯得不足。
慢慢走過看過去,見監獄不大,住的人不少,談未然低聲道:“人手太少,監獄太小。”
監獄小,則純粹是跟不上發展。
典獄長鄭重道:“世子說得是,如今咱們東武是今非昔比。侯爺已下令,如今正在擴建,不過,也正要拜托世子一樁事,好教世子跟侯爺提一提,監牢這一塊的人手不夠用了,還請侯爺增派一些人來……”
看看這個胖而敦厚的典獄長,談未然微微一愣,才明白對方是在湊趣,失笑點頭:“好,我會跟父親提起。”
原本就是湊趣的話。像這種專門囚禁修士的監牢,比關押普通罪犯的監牢重要百倍,其重要性實不在其他部門之下。這一點不奇怪,監牢這一塊是真的毫無建設性,然而,破壞性卻無比巨大。
關押修士的監牢,若出問題,可想而知會是什么后果。
穿過一道道防線布置深入地下,穿過關押神照境以上強者的區域。一路走過,大約十六七名被關押的神照境,泰半是暮血的人,也有兩個是犯下滔天大案的神照強者。
旋即來到臨時擴建,關押邱冷等四大破虛強者的所在,悉數是獨立的所在,不能互相通話。
談未然沒和四人交流,沒必要。徐若素認為這四人是暮血很大一部分實力,掌握著四人就可以拿捏暮血,完全慢慢談,每隔幾年再放一個,在這期間可以嘗試是否能為東武籠絡到第一位破虛強者。
第五個囚牢里,才是談未然此來要見的人。
駱士義!渡厄境!
想要囚禁一名修士,不是一件容易事。
旁的不說,單只金府和秘術就令人頭疼。何況,還得提防犯人會神通術。
談未然就是典型,單單禁制他的真氣,他還有金府,照樣強橫。哪怕再禁制金府,只要禁不住神魂,區區一個普通監牢又怎擋得住云篆穿空術。
對抱真境以上,通常就需一些特殊手法。到了破虛境這個地步則更加講究,需要不同尋常的方法才能囚禁得住。這次有宗長空,臨時把駱士義禁制個幾天則沒問題。
縱是套著一副非常特殊的枷鎖和鐵鏈,駱士義仍顯氣度非凡,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看著到來的談未然一行人,他的目光穿透一行人等,落在宗長空臉上,眼神出人意料的平靜。
堂堂渡厄強者,縱是成為階下囚,亦有自己的尊嚴與驕傲。
“駱士義!”
聽著一個淺淺淡淡的聲線說出自己的名字,駱士義終于看向不遠處那個錦衣華服的青年人,猜出是談追之子,就是他今次要殺的人之一。他聽說這個小子是個武道天才,所以留夏國才請他殺談追夫婦的時候,順手把這小子也宰了。
談未然的眼神很奇怪,駱士義不喜歡,淡淡道:“如果談世子是來勸降的,還是省一分力罷。老夫不是朝秦暮楚之人,令尊令堂前日的勸降,老夫尚且不放在心上,何況你。”
“我不是來勸降的。”
打量半晌,談未然突然抿嘴淺淺一笑,殺意一剎那彌漫整層監牢:“我是來要你命的。”
電光閃耀,殊途劍彈出化為一縷紫雷,直刺向駱士義的腦袋。宗長空典獄長在內的幾人驚愕萬分,駱士義更是全然沒想到,只覺眼前這一幕匪夷所思。
一名渡厄強者即使不肯降,也有大把的用處,為什么要殺?
劍尖沒入額頭不足半寸,竟如刺中鋼鐵。
該死!談未然惱怒,竟然無法斬殺這個荒界叛徒。
一剎那駱士義驚怒無比,身子和雙手毫不猶豫爆發壓箱底的能力,枷鎖竟是嘎嘣著出現少許裂紋,隱隱將要崩斷。
就在這時,宗長空想也不想一拳暴烈轟至,在駱士義的雙眼漸漸接近變大,只覺死亡氣息直接加身,毫不猶豫嘶吼:“老夫愿降!”
投降?渡厄境?
宗長空微微一愣,瞥向談未然,看見談未然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此人本性反復無常,留之反成禍害,不如殺之而后快。”
旋即,暴烈一拳堅決轟得駱士義狂噴鮮血。
嘭嘭嘭!
別看駱士義皮相不錯,氣度不錯,實則沒人比談未然明白,此人本性的反復無常。
作為半個留夏國強者,向暮血投降,拱手把他本該保衛的人賣了個干凈。之后又向黃泉道投降,把這一帶各大勢力賣了個干凈,成為第一個在黃泉戰爭中投降的渡厄強者,震驚天下,挫傷無數士氣。
更無恥的是,這人再后來居然又接二連三投降了玉京宗等勢力,可謂毫無廉恥。
最使人憤怒的是,此人之反復無常世所罕見,其直接間接坑害了無數人。而最后竟然晉入瑤臺境,從荒界全身而退直奔上天界。
幸好,這些無恥事以后都不會在發生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