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閱川說的沒錯,待到日落的余暉已完全隱沒,昏暗的視線中,終于有了一棟模糊的影子,里頭隱約跳動著燭光。
“是驛站啊!”
白麓驚喜極了:“好想泡個熱水澡!”
靈甲看著她,欲言又止。
時閱川也忍不住動了動眉頭,最終還是說道:“阿麓,且不說這驛站有沒有浴桶,但是南來北往的人,俱有可能會用——我想,你還是謹慎些好。”
白麓:!!!
她忍不住跺腳嘆氣:“你看吧,我就說我的浴桶不能丟!”
靈甲冷哼一聲:“那大桶有多重你知道嗎?你曉得大黃的辛苦嗎?你知道這車上到底有多少是根本用不上的東西嗎?”
純實木的大桶,確確實實重量不輕。
白麓也冷哼一聲:“我不信!那些大戶人家出行,怎么可能晚上不需要洗澡?”
這又不是中古歐洲。
小青納悶道:“姐姐,咱們趕路,怎么能跟大戶人家比?他們出行,有家丁,有護衛,有奴婢……拉行李的車都要組成一個車隊的。”
那自然是從頭到腳全部自帶呀。
畢竟,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有錢人家奴婢成群,出門在外,連手帕都是要提前備好的,區區個人用品算什么?
白麓好生氣:“這萬惡的資本狗大戶!”
好在,不能洗澡,但是有驛站在,總能安安心心的用熱水擦洗一下,比露宿野外要好得多。
萬一還有廚師,那靈甲也省心了。
抱著這種期待,大伙連腳步都快了許多,小青更是麻溜的從花盆里變回來——這一路走來,就屬他和小王最輕松。
前者在花盆里,花盆小到巴掌大,隨便哪個地方都能放。
后者則盤在靈甲背后,這回沒有再碎嘴子,反而一心構思著自己的故事,倒讓靈甲對他的忍耐力提升許多。
終于!
在月亮已有清輝灑下時,大伙兒終于到了這驛站門口。
“好破啊……”
夜風蕭蕭吹過,屋頂的幾根茅草落下,讓大家的期待感都折了一半。
只見眼前的驛站,上下不過區區兩層,屋頂蓋著厚厚的茅草,只不過似乎是有些日子沒打理了,院子里火光映照,明顯能看到有一簇簇的青草從里頭長出來,屋檐處的草莖也橫七豎八。
再看驛站里頭,那占地也是相當精巧,一樓的大堂都顯得不甚寬敞。側院處用來安置牲畜的草棚倒是還在,可一匹牛馬也沒有,顯得格外安靜。
白麓倒是挺新鮮的,此刻將大黃牽過去:“乖乖,你今晚包場了啊!來,草料隨便吃!我老婆有錢!”
大公子嘛,出門在外,當然是比她這個小丫鬟要富裕的……吧。
唉,說出去生活還靠啃老婆……不是,啃意中人,怪羞澀的。
好在白麓臉皮足夠,于是便又心安理得了。
可再一看后頭車上的行李:“咱們是不是得把行李鎖好呀?”
那必須的。
只不過他們出行還從沒帶過這樣的大件,靈甲猶豫一番:“我去找驛夫來問問。”
一樓大堂里坐著三兩個人,靈甲進屋時忍不住看了一眼——實在是那幾人過分消瘦,人也邋遢,瞧著倒像哪里逃荒來的。
可逃荒的,怎么有能耐進驛站吃喝?
不過,這些都是不重要的,他站在前頭扯了一嗓子,便見一個其貌不揚的瘦竹竿中年人走了出來:
“這位大爺,咱是打尖還是住店呀?”gōΠb.ōγg
靈甲又皺起了眉頭。
“公子,里頭不太對勁。”
靈甲匆匆拿了鑰匙,便又回來對時閱川小聲說道。
“這可是橘洲的驛站,可我一進去,驛夫不僅沒有索要公文,竟問我是打尖還是住店?”
時閱川也看了看四周:“荒蕪破敗的不算厲害,應該也是靈潮爆發時出的問題。”
“罷了,來都來了,你先將行李拉進庫房鎖好,咱們進去休整一下,再見機行事。”
說完又抿起了嘴。
“來都來了”這樣的話,他以前從未說過。
這……這其實是阿麓的口頭禪。
唉,怎么自己竟也學會了?真不知道她晚上還會不會再搗亂……
想到這里,忍不住臉頰又有些熱燙。
白麓聽的云里霧里,可小青卻是也正經點了點頭:“唉,還以為真的能好好休息呢!”
她只能看著小王——得,這條蛇還在構思文章,沒指望了。
于是……
她光明正大的擠開靈甲,跟時閱川手臂緊貼,同時側頭貼過去,小聲問道:“時閱川,你們說的驛站不對勁,到底是哪里不對勁啊?”
熱乎乎的呼吸直噴在耳側,時閱川趕緊向旁邊微微挪了挪,因為余光掃到一旁的靈甲,只見他眼神都要噴出火來了。
他干咳一聲,眉目柔和的勸一聲:“阿麓,你乖一點。”
白麓心都要被這句話化成一灘水了,此刻滿足地笑起來,站直了身子沒再搗亂。
而后她才明白——驛站,可不是她想象的那種集合餐飲住宿物流為一體的古代酒店。
在古代,只有官員以及官員親屬家眷,還有往來通信的軍士,才有資格入住。普通平民百姓,根本不可能。
時閱川如今雖無官職,可出行在外,陛下是有手書的,各地官府也都有文書在身,所以,驛站于他們而言,反而是相當熟悉的。
不過,就算有不對勁,可還是那句老話。
來都來了。
大家伙對視一眼,仍是叫來驛夫:
“勞駕,麻煩給我們這黃牛弄些草料來!”
卻見驛夫兩眼發光,直勾勾盯著大黃,眼神中的渴望簡直不要太明顯——
“好勁道的牛啊!”
白麓眉頭一皺——“你都沒吃過,憑什么說我的牛勁道?說了也不給你吃!”
大黃可是她的寶貝蛋,承載著她對未來的所有希望,可不能叫人家偷偷禍害了。
驛夫這才回過神來,趕緊笑道:“我是瞧著它身強骨壯的,想著進嘴應該是勁道的……”
白麓更生氣了,兇巴巴道:“我的牛,你想也不可以!想也有罪!”
時閱川也淡淡的跟了一句:
“大政律令,諸故殺官私馬牛者,徙三年。”
而對面干瘦的驛夫一愣:“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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