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想出借口嗎?
那當然能。
此刻,地上的兩名仆從已經迅速的沖了上來:“到底是怎么回事!來人!來人!”
風聲在一瞬間寂靜下來。
很快,仆從丫鬟們歇下的側房里傳來了些微的響動,有燭火點亮,隨后,便是丫鬟奴仆們跑了出來。
見到院子里這么多人,大伙兒齊齊“啊”了一聲,再借著燭光和月光一看——公子和小姐怎么都鮮血淋漓的?!
天哪,他們怎睡得這樣死?!
萬一出了岔子,那是要拿命去填啊!
這念頭在所有人心頭轉過,大伙慘白著臉蜂擁上前,兩個貼心丫鬟更是哭天抹淚起來:
“公子,公子,你這是怎么了?”
更有小丫鬟也是小心的湊到大小姐身邊,看著她鮮血淋漓的腳,渾身都在哆嗦:“小姐……”
驚訝與害怕之下,所有人都沒發現,這公子小姐竟仿佛與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而在人群之外,阿梨姑娘早已沒了身影,只有小書生笑吟吟的站在那里,瞧著比白日里迎風吃餅的模樣還要憨實。
兩名仆從站在那里,眼睜睜看著往日里聽話的丫頭奴仆們全部擠到那個鳩占鵲巢的人身邊,而自己二人身邊,卻連半個眼神也沒有。
就在這時,被服侍著的崔天瑯和崔玉珠看了過來,一開始,眼神還有些躲閃
到很快,等到崔天瑯看過去時,只見這鳩占鵲巢的二人眼神中帶著狠意,還有一絲難得的暢快!
這一刻,兄妹二人如墜冰窖!
他們已然預感到了未來。
只聽崔公子吩咐道:“把他倆給我綁起來!”
“這二人犯了失心瘋,意圖謀財害命!差點兒將我兄妹倆害死——”
主家有令,大伙兒原就為自己的失職而惶恐不安,聽到崔公子有要求,二話不說就如惡虎一般撲了上去!
很快,便將兩人反剪雙手,狠狠壓在地上。
崔天狼與崔玉珠何時受過這等委屈,時刻仍抱著一線希望吶喊道:
“我才是——”
“把嘴堵上!”
話還沒說出口,搶先一步的崔天瑯便惡狠狠吩咐道!
壓制著二人的奴仆二話不說,直接利落的扯下這兩人腳底的布鞋,硬塞進他們嘴里。
兩名仆從眼中的恨意是那樣明顯,看得兩個冒牌貨心驚膽戰。
直到他們嘴里被塞進了骯臟的布鞋,崔天瑯看著他們那猙獰又熟悉的面孔,這才放下心來。
懼意一旦褪去,如今便是橫生的虎膽了。
只見他繃著臉吩咐:
“今晚下人發瘋,多虧了這位公子。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來人,把這次所帶的財物全部整理好,都給這位兄臺!”
全部?
下人們猶豫了。
救命之恩是要傾囊相報,可也有很多種報答辦法。哪有二話不說先把自己的東西全部送給人家的?
公子舍得這樣,他們卻要發愁沒了東西,要怎么才能伺候好這倆難纏的祖宗呢?
他們踟躕著,然而崔天瑯卻是心虛。
于是色厲內荏道:“還愣著干什么?!”
小書生卻在此刻慚愧的一拱手:
“舉手之勞,崔公子如果這樣客氣,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大伙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只給我金銀就好,其他的行李我不要。”
眾人:……
崔天瑯:……
不過,能留些東西也是好的。
作為貼身小司,崔天瑯可是知道崔公子日常所用的那些東西,都是價格不菲。
更何況沒錢了怕什么?只要他們的身份在,再多的錢都不是問題。
兄妹二人對視一眼,此刻俱是放下心來。
“把這兩人帶上。”
履行了承諾,想到自己從此可以過上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生活,崔天瑯的語氣中都帶著滿滿的躍躍欲試。
“把這兩個人綁緊關起來!現在收拾行李,公子我受的傷不輕,得盡快找大夫看看。”
想了想,還頗為機靈的加了一句:
“這窮鄉僻壤的,實在是不能久留。”
這話倒是真的,此刻心頭沉甸甸的壓力散去,隨之而來的便是劇烈的疼痛了。
下人們不由又苦了臉。
白日里匆匆忙忙趕路已經經受了折磨,如今天邊才微微泛出曉色,這就又要出發……
但是公子受傷這么重,卻沒提責罰他們的事,大家一時又是慶幸又是憂慮,也不敢再拖延,迅速的就開始收拾了。
周老漢聽到外頭動靜,這才又拍著胸口躺了回去。
——這大戶人家的事兒,實在是不敢摻和呀!
走了也好,這崔公子瞧著就不是個好人,留在這里,倘若欺負了阿梨怎么辦?
他的孫女兒這樣柔弱可憐,眼睛又看不見,他們當爺奶的得多考慮才是。
等到崔家人終于離開,小書生仍舊站在院子里,對著那箱金銀愁眉苦臉。
阿金卻溜溜噠噠出來了。
它假裝不經意的豎著尾巴在箱子邊緣磨了幾下,這才問:“你有這樣的本事還能掙這么多錢,那怎么白日里吃口西瓜,還只舍得出一文半?”
說話間,阿梨也沉默的捧著錢匣子出來。
“給你。”
她顯然有些后悔,說話也硬邦邦的:“早知你要價這樣高,我寧愿自己想辦法。”
周家全部的積蓄——阿梨其實并沒有太多掙錢的能力,也就是能讓梨子每年多一點,甜美一點,如今把錢給出去,爺奶倘若要用……
小書生卻嘆了口氣,仔仔細細數了數錢夾子里的碎銀子和銅板,最后打開了崔家的箱子,小心的拿剪刀小秤稱量著,剪了塊兒同等重量的:
“房費!”
阿梨:……
你既然不是想要錢,何必費這功夫?
阿梨接過了錢,阿金卻“喵嗚”一聲,又將渾身的毛炸開了。
只因眼前的小書生身周,突然泛起了一道朦朧的金光。
白麓和時閱川在屋頂已經坐的有些累了。
這一場大戲熬了一夜,可真漫長啊!
“不行,明天我得在馬車上睡一覺——時閱川,你身子這樣虛,明天也得睡一覺,不然熬不住的!”
就一輛馬車,兩個人睡,嘿嘿嘿……
時閱川卻是神色自若:“阿麓放心,如今我身子已經養的差不多了。更何況熬夜于我來說并不算什么,就不必白日再睡了。”
大庭廣眾之下,他倆白日里卻都要去睡覺……實在太不像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