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門小福女

第124章 如此糊涂

花了一個多時辰,二人總算是把整個計劃都詳細地列了出來。

寧維則剛要收拾東西,卻一下子想起了防疫的問題:“一定要注意所有人的健康狀況。暴雨過后動植物腐爛,容易引發疫情。明天可以派人去匠門,讓紡織一脈提供大量的粗紗布用來濾水。所有人都必須喝過濾后燒開的清水,也不允許隨意撿拾動物尸體食用。”

趙安歌聞言,慎重地應下:“大災之后往往都有大疫,現在正是緊缺醫生的時候。寧姑娘這一席話,不知又會救下多少人的性命。”

寧維則心神一松,只是臉上還紅撲撲的,眼睛越發晶亮:“誰不想好好活下去呢?還請王爺盡快安排……”

“好,我盡快去……”趙安歌把面前的幾張紙整了整正要收起來,余光卻瞟見寧維則的身子晃了晃,一頭從椅子上栽了下來!

趙安歌急忙伸直手臂去接,奈何指尖堪堪從寧維則的衣襟旁擦了過去。

“砰!”

寧維則的額頭重重地磕在了桌角之上,鮮紅的血漫過眉角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只是寧維則好似毫無知覺,只是軟軟地癱倒在地上。

趙安歌手忙腳亂地從懷里扯出帕子,摟起寧維則后死死地按住了她的傷口,回頭嘶吼起來:“阿吉,軍醫!”

青衣小廝這才反應過來奪門而出,帳里只剩下趙安歌和寧維則兩個人。

寧維則迷迷糊糊地靠在趙安歌的懷里,臉上又紅又熱。趙安歌給她按著傷口的手微微顫抖——他明顯地感覺到了寧維則的熱度正在迅速上升,像是一把剛點著的火,燃起來便熄不下去,燙得他指尖微疼。

他不禁暗自埋怨起自己來,趙安歌啊趙安歌,你怎么如此糊涂?

明明剛才看見寧維則的臉色不大對,怎么就能誤以為她是說得太投入了才會臉紅的呢?上午淋了雨,既沒換衣服又沒吃午飯,硬是跟自己聊正事直到深夜。別說是個女子,就是營里的那些軍士這么折騰下來,怕是也要大病一場!

趙安歌低了低頭,看著懷里寧維則額頭的血痕、緊蹙的眉頭和干燥脫皮的嘴唇,一波又一波的愧疚就如同潮水般不停沖刷而至。

軍醫怎么還不來?

趙安歌扭頭看了看營帳門口的方向,卻不敢松手,只有眼中的怒意漸漸升騰起來,將眼底染出一片淡淡的紅。

“王爺,來了!”青衣小廝一掀門簾鉆進屋里,看見王爺單膝跪地摟著寧維則的背影,腳步登時停在原地,聲音也弱了下去。

“趕緊叫他進來!”趙安歌的吼聲驚醒了青衣小廝。他的聲音不復平時的清朗,倒像是從胸膛中驅趕出了一頭野獸,沙沙地咆哮著。

軍醫把挎著的藥箱放下,快步上前翻了翻寧維則的眼皮,摸了摸額頭,又掀開帕子看了看傷口,方才躬身請示:“王爺,傷口的血止住了,不過最好能先把這位姑娘挪到榻上……”

青衣小廝正要上前搭手,眉頭緊鎖的趙安歌已是打橫將寧維則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營帳里的榻上,又親手給她蓋了蓋被子。

只不過,寧姑娘看著瘦弱,抱起來倒是不輕。趙安歌腦中這個奇怪的念頭一閃而過,連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這營帳最大,自然是趙安歌自己休息的地方。看著寧維則躺在王爺的榻上,青衣小廝已經麻木了,自家王爺今天不知已經破了多少天荒。

“你先給她看診,若是治不好,你也不要出現在本王面前了。”趙安歌這時才恢復了王爺的威風,壓得軍醫謹小慎微地連連稱是。

軍醫慎重地號了兩回脈:“王爺,不必擔心。她應該是外感風寒,寒氣入體才會發起高熱。”軍醫頓了頓,偷眼瞧了趙安歌一眼,低頭故作淡定道:“最好能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了,再喝幾幅藥,應當就沒事了。另外,她頭上的傷倒是不深,一會只要包扎起來,定時換藥就行。”

“可會留疤?”趙安歌不依不饒地追問。

軍醫的老臉為難地皺成了一團:“這……我不敢保證,還得看這位姑娘的體質。”

趙安歌臉色不豫,一甩衣袖:“那你趕快開藥吧。”

說完,他又喊了青衣小廝過來,低聲道:“我記得皇兄那里有上好的去疤藥膏,回了京城你提醒我去討要一些。”

青衣小廝木愣愣地點頭。

“去找孫校尉,讓他派人去最近的村子里買幾件衣服,再挑個手腳麻利的婦人,來給寧姑娘……更衣。”趙安歌從沒安排過類似的事情,說到最后仿佛有點羞澀。

青衣小廝正要掀開簾子出去,趙安歌這才想起來還有正經事要辦:“然后你帶著孫校尉一起過來。”

軍醫給寧維則包好了頭,又開了方子交給趙安歌看了看,這才一溜煙地跑去熬藥了。

帳子里又是只剩下昏迷的寧維則和趙安歌兩人。

趙安歌一直背著手踱來踱去,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幸好不多時青衣小廝帶著孫校尉一起到了帳外,小廝進來通報,孫校尉站在門口等候。

“你在這里照看一下。”說完,趙安歌一掀簾子走了出去。

兩刻鐘之后,掩藏在夜色中的營地,突然整個動了起來。

“一旅全體,即刻出發前往老沙灣!”

“二旅,這邊集合!一隊二隊,你們去疏散村民,帶他們到旁邊的莫子山集合,今日中午之前務必到達!”

“三隊、四隊、五隊,你們帶上匠門的諸位師傅,前往莫子山修建營房!”

“三旅收拾營房,等待天亮后開拔。”

趙安歌此次是臨時調兵,只有調動三旅的能力。兩刻鐘前,他便提前跟旅帥和各隊正說明了任務的分配。

營房上下都動了起來,趙安歌看著自己的營帳,深吸口氣掐了掐眉心。

冷不防,一個人影沖到了他的面前,雙膝跪地,嗓音沙啞:“王爺,維則她?”

趙安歌定睛一看,正是帶寧維則來的曹滿。只不過幾個時辰的工夫沒見,他怎么就長了一嘴的大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