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門小福女

第184章 不太對勁

趙安歌的眼中滿是柔軟,目光越過寧維則看向了無盡遠的虛空,像是在追憶那過去的青蔥年少:“二皇子與左千牛衛大將軍嫡子,怎么可能一直站在一起?從我十二歲那時起,父皇就讓我時不時地給楊大郎找茬。十六歲那年,父皇又安排我假裝去搶他喜歡的人。結果他當了真,在皇宮門口當著下朝的文武百官,實實在在地跟我打了一架。”

寧維則看著他光風霽月的儀態,不禁皺起了眉頭,怎么也想不到他和楊弘打架會是怎樣一種情景。

許是回憶起當時年少,趙安歌一時間神采飛揚,宛如少年模樣:“當時我把他打得鼻子流血,還蹭了我滿身都是。”

“那你呢?”寧維則笑得像偷了狐貍的小雞。

趙安歌哈哈一笑:“我自然也沒討了好,眼圈黑了半個多月才消下去。”

“那最后,楊弘心儀的女子呢?”寧維則吃瓜就要吃個痛快。

趙安歌的面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哀色:“后來,父皇下旨給楊大郎賜婚了,只可惜他倆緣分太淺。頭一胎碰上難產,大人和孩子便一起去了。楊大郎隨后請命去北境守了幾年,至今都未再娶……”

寧維則輕輕拍了拍趙安歌的手背,試圖安慰:“人各有命……”

趙安歌又喝了口水,把波動的情緒平穩下去,這才繼續說了起來:“自從楊大郎成婚之后,我與他就再沒有明面上的聯系了。輪到他的差事時,偶爾我還會下手使點絆子。天長日久,大家就漸漸信以為真了。”

寧維則看著他眉宇間隱約的惋惜,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撫他的眉頭,卻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光憑你與楊弘不和,應該引不動顧家出手吧?”

“聰明。”趙安歌從懷里掏了掏,拿出一塊令牌和一顆小小的青銅印鈕:“你看這個。”

寧維則接過來端詳了半天:“這是什么?”

“這就是引顧家出手的魚餌。”

寧維則還是不懂:“所以,這是什么的憑證?”

趙安歌把印鈕拿回去,轉了個角度,指著上面的紋路給寧維則解說起來:“你看這里,像不像是一條騰龍?”

寧維則仔細地辨認了一下:“嗯,確實是。”

“這便是御龍班直的內衛印信。”趙安歌勾了勾唇,“那天爐子爆炸之后,我便悄悄把這個令牌交給了暗衛,讓他們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把這個搜出來。孫校尉那邊搜出來的銅鈕,也是提前準備好的。”

寧維則閉起眼睛,復盤起那天發生的事情,過會才長吐了一口氣:“所以,按陛下的心意對你動手,也是顧家認為的,應有的利益交換?”

趙安歌的眼中欣賞的神色越發明顯:“是。那些被搜出來的人,本就是皇兄提前派的死士。”

寧維則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那楊家跟你的關系,是不是就此暴露了?”

“嗯,”趙安歌點點頭,“不過對皇兄和我的布局也沒什么影響。顧家這次對我出手,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他們翻盤。楊大郎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在去顧家塢堡的路上了。”

寧維則也心滿意足地點點頭:“這么說的話,我就差不多明白了。”

趙安歌看著寧維則得意的小臉,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不愧是以后要做景王妃的人。”

寧維則既羞且惱,抬起胳膊將他的手臂撥開:“胡說什么呢,什么王妃,我可還沒答應呢。”

趙安歌笑得快要看不見眼睛:“好好,寧姑娘威武,都聽寧姑娘的。”

門外的侍衛聽著趙安歌爽朗的笑聲,不由得把目光投向阿吉。自家王爺可是很少這么笑的,最近跟寧姑娘在一起,倒是越發開朗了。

阿吉聳聳肩,擺出一副“不要亂說話”的表情。

不多時,趙安歌拉開了房門:“維則,走吧。回去沐浴一番,好好歇息。”

這次新換的澡豆,有著更重的橘皮香,既清爽,又些微有著助眠的功效。

寧維則倚在浴桶壁上,有些昏昏欲睡,可腦子里似乎總有那么一根弦還是崩著,讓她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她越是用力思索,就覺得越是抓不住那個線頭。

大嬸倒是一直認真地盯緊了寧維則這邊的情況,走到屏風后邊柔聲詢問起來:“寧姑娘,浴桶里的水是不是有點涼了?”

寧維則一驚,才發覺自己起了幾個雞皮疙瘩,身子略微有些顫抖。

這是泡了多久?

“是,水涼了。”寧維則順口回答著,打算從桶里起身。

大嬸的嘴皮子利落得緊:“爐子上還燒著熱水,要不要再給姑娘你加點?”

“不用了,我這就出……”寧維則扶著桶邊站了起來,腦中忽然電光石火般閃過一個想法,讓她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大嬸聽見動靜不太對,急忙繞過屏風。看到寧維則這個狀態,她“呀”了一聲,趕緊抓過浴巾來給寧維則披上,嘴里頭碎碎念叨著:“寧姑娘,寧姑娘,快醒醒,可莫要這樣站著,受了涼可怎么辦……”

寧維則臉色有些不妥,勉強地揪住浴巾的角,對著大嬸笑了笑:“我知道了,這就出來。”

大嬸看她還是魂不守舍的,也驚得臉色有些發白,把她從浴桶里攙了出來,又快手快腳地幫著擦身穿衣。

寧維則渾渾噩噩,配合著大嬸的節奏,總算是把衣服穿好了。用布巾吸著頭發上的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坐在梳妝鏡前怔忡無語。

正是大嬸剛剛說的“爐子”,提醒了她。

趙安歌說御龍班直的印信,是用來給顧家的魚餌。但若是這個魚餌尚未出現,顧家恐怕不會選擇直接用炸爐子的方式來試探趙安歌。

之前趙安歌說爐子是顧家的人布置的,是為了傷他。可若是單憑他在營帳里說的那句話就去布置,從傳信到寧維則去鍛造場,統共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這么短的時間,真的夠他們把炸藥處理得干干凈凈,不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跡嗎?

也許正是因為這么激烈的手段,才逼著顧家作出了選擇……

寧維則的背上被冷汗打得濕透。

到底,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