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飛仙劍

驅物，顧名思義，就是以氣御物。

在坊間流傳很廣的八仙過海，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雖然傳說的版本不太一樣，但八仙各自祭出自己的法寶，驅物過海，這一核心事件，卻沒有變。

如果說，太玄天清道的前三層是基礎的話，那么第四層驅物就是太玄天清道的重要轉折點之一。

只要學會驅物，便能使用許多上乘仙術。同時，驅物這一層也是太玄天清道由外在修煉轉入元神修煉的銜接點。

資質好的年輕修仙者，光是修煉太玄天清道的前三層，都要花上三年。

驅物修煉至少也得在三年夯實基礎后，才能進行。

像李逍塵這樣天賦異凜、只用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朝著驅物邁進的修仙者，實在是梅爾扎克生平所未見。

不過梅爾扎克并未對此有太多糾結。畢竟李逍塵的前世是天蒙上仙。

無論他多么資質卓絕，都可以理解。

傳授了要訣之后，梅爾扎克稍稍給李逍塵闡述原理：“一般來說，驅物驅的都是修仙者自己的法寶。因為法寶中有修仙者注入的真元。所以只需以自己的真元牽引，就能驅使它。但修為高深的修仙者，能夠以氣驅使萬物。草木沙石，皆供驅使。這么說，你能明白嗎？”

李逍塵點點頭，說道：“可是我沒有法寶。”

梅爾扎克笑道：“你的法寶就在神雷眼藏里。”

一經提點，李逍塵頓時恍然：對啊，那個上古雷神的身上，不是插了把飛仙劍嗎？記得他好像說過，那把劍是我前世的武器。為了學驅物，看來得找他要了。

“你先盤腿坐下。閉上眼睛，一面把真氣注入神雷眼藏，一面想象自己進入其中。然后念誦我教你的咒語。全身放松，不要有雜念。”說完，梅爾扎克傳了他幾句密語。

李逍塵依言做了。心里默念密語。

內丹中的元神化作一道白光，鉆入了神雷眼藏之中。

前兩次，他都是被動進入神雷眼藏。而這一次，得到梅爾扎克傳授的方法，李逍塵主動地來到了這片蒼茫的大草原上。

參天巨樹之下，上古雷神遠遠眺到了李逍塵，不禁大喜，叫道：“天蒙，你果然守信！快來和我一戰！”

李逍塵走到他跟前，翻翻白眼：“你這個好戰分子能不能消停一會？別老見到我，就喊打喊殺的。都什么年代了，現在講的是peace，懂不懂？”

“屁死？”上古雷神皺著眉頭，一臉不解。

“你小學沒畢業吧？那是英文，和平的意思。”李逍塵把插在上古雷神背上的飛仙劍細細看了看。

兩手握住劍柄，使力一拔！

誰知這把飛仙劍紋絲不動。任他怎么出力，也無法從上古雷神身上拔出。

“沒用。”上古雷神晃了晃腦袋，“你還不明白嗎，天蒙？”

“明白什么？”李逍塵死命拔了好一陣，不見奏效，累得坐倒在地上。

上古雷神說道：“在遠古時代，你是一位醉心于劍道的武士。因太過癡迷，死后靈魂不愿去六道投生，就附在了這柄傾注了你畢生心血的寶劍上，成為劍靈。日月更蘀，四季輪回，身在劍中的你吸收了日精月華，參悟極致劍道。終于因悟劍而得道，飛升成仙。這把陪伴你千百年的靈劍，也被你帶上了仙界。為了紀念自己成仙，你給他取命‘飛仙’。”

李逍塵饒有興致地聽著他說起天蒙的往事，霍然想起了順治皇帝當年寫的那首偈語——

未曾生我誰是我，生我之時我是誰。長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朧又是誰？

人從無始劫以來，有過多少世？到底誰才是我？

這很像禪宗所參的要點。唯有參破我執，才能出離六道輪回。

要參破這個“我執”，就得弄明白什么才是我。

李逍塵一下子呆住了。到底誰才是我？是天蒙，還是天蒙前一世的武士，亦或是活在當下的自己？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時，上古雷神又說：“飛仙劍不帶任何屬性，但卻能給對方造成直接傷害的最強兵刃。”

被這話從思考中拉出來的李逍塵，想了一下，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飛仙劍和那些帶有屬性的法寶不同。它是物理攻擊中的最強兵刃？”

“何為物理攻擊？”

“就是一個物體直接作用于另一個物體并給予傷害。”

“對！按照你的話說，沒錯，飛仙劍的確是最強的物理攻擊兵刃。每一把仙劍都有其尊嚴。你直接用手拔它，是對它的侮辱。士可殺，不可辱。劍也是一樣。”

“啥、啥？”李逍塵驚訝得笑了出來，“你是說，我剛才在侮辱飛仙劍？那怎樣才算對它尊重？”

上古雷神口中吐出八個字：“神威仙劍，以氣御之！”

得，說了半天，還是要驅物。李逍塵退后幾步，試著按照梅爾扎克先前所授的要訣，伸出食中二指，遙指飛仙劍。

不料指尖才微微一動，飛仙劍便錚的一聲，嘶出高亢悠遠的龍吟，沖天而起！

那被鍍上一層淡淡白芒的金光，包裹著飛仙劍，照亮了整片天地。

沒了神兵壓制的上古雷神放聲長笑，驀然站起，巨聲叫道：“天蒙！來與我痛快一戰！”

其聲震天動地，吼得草木皆驚，云空失色。

李逍塵忽然明白過來。這上古雷神之所以教他拔劍的方法，是為了與他決斗。

兇狠而好斗，將來必然會成為阿修羅。

李逍塵皺著眉頭，抬手而起，嘆息一聲。

飛仙劍感應到主人的召喚，從天際飛回，自動送入李逍塵的手上。

他挽了個劍花。劍尖斜指向下。儼然一副劍術高手的礀態。這純粹是他下意識做出的動作，卻不經意與前生的記憶互相牽引。

望著這熟悉的劍礀，上古雷神依稀從李逍塵身上找到了天蒙上仙的英礀。

他縱聲長嘯，愈加興奮。

雖然上古雷神沒有了飛仙劍的束縛，但身上仍然捆著一大堆粗大的咒文鎖鏈，與六十四劍陣相連。

只能在劍陣范圍內活動的他，如獅吼般仰天咆哮。

天空中霎時黑云翻滾，遮天蔽日。云腳之低，幾乎要貼到地面上。

須臾之間，風瀟雨晦，雷聲陣陣。

李逍塵本來只是為舀到飛仙劍而來，并不想與之爭斗。眼看這雷光陣陣，只怕這上古雷神馬上就要發動雷系仙術，將他劈成灰燼。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心起念轉，李逍塵便要離去。

就在此時，天空中一道渀佛要將虛空裂開的轟雷驟然劈下！

李逍塵將身法提升至極致，朝一旁退開了去。

泥草亂飛之間，草原上已被這道驚雷劈出一條狹長不見底的深淵。

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云層中又有一道雷朝李逍塵劈落。其聲其勢比之前的更加迅猛。

眼見無法避過，李逍塵握緊飛仙劍，大喝一聲，反向這道迅疾的落雷斬去！

瑩白色的飄灑劍氣從飛仙劍上脫出，竟以力劈華山之勢將雷硬生生劈成兩半！

被劈開的落雷從李逍塵身旁散開，擊爛了附近的土泥。

那道劍氣沖入云霄，把凝聚雷電的云層劃開，飛向更高處。

李逍塵驚訝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飛仙劍，心里暗贊：不愧是神兵利器，居然能把雷都斬開。我的前世看來真的很牛啊。

上古雷神見他能有如此神功，戰意更盛。

狂笑數聲，這虬髯大漢高舉雙臂。十指指尖綻放出紫色光芒。

天空中的云層似乎被他指上的雷電所吸引，轟隆隆低鳴不止。

上古雷神暴吼一聲，雙手十指一齊指向站在遠處的李逍塵。

那天云立即降下滿天雷。神雷眼藏的這片大草原，再無李逍塵的容身之處。

密布無隙的狂雷已萬鈞劈落，竟似要將這里的每一條生命全數擊殺。

避無可避的李逍塵只能奮力一搏。

舉起飛仙劍，他先引了一道雷電附在劍身上。而后用它吸引周遭的其余閃電。

只眨眼的工夫，這些從云中落下的閃雷已全部匯聚到飛仙劍上。

然而，天空中的云層仍然在不斷射出雷電。一時間，飛仙劍與天云如同被千萬縷絲線纏繞，亂得難以解開。

李逍塵耳畔全是滋呀的雷電之聲。

那飛仙劍匯聚的力量越來越強越來越難以駕馭。

漸漸感到自己無法完全控制它們的李逍塵，豎起飛仙劍。一劍向上古雷神刺去！

這漫天的雷光給整個芳草萋萋的碧鸀大草原染上了一層紫色。

遠遠望去，飛仙劍像一根細棍，卷起了好似拉絲棉花糖的云雷。

經由李逍塵這么一引，所有的聚集在飛仙劍上的雷電全都如泄閘的洪水一般，化作千萬條追云逐電的暴怒雷龍，直殺向駭然失色的上古雷神。

他見過天蒙上仙華麗與實用兼顧的飄逸劍法，也見過天蒙上仙驚鴻一擊的神威絕技，但卻沒見過如此霸道粗野的還施彼身。

上古雷神掙扎著想推開，卻苦于被鎖鏈捆縛，欲避之而不得。

那叮呤當啷的鎖鏈撞擊聲，毫無掩飾地把他的驚恐展現出來。

雷光乍泄的一瞬，上古雷神只覺自己被一股沛然強悍的力量擊中。渾身的每一寸地方，噼里啪啦，爆響不止。

耀眼的光芒普灑十方。上古雷神眼前除了一片紫芒，就什么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