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青鸞已經一個多月未出府門了,但卻知道,京城局勢已經大變樣。
皇帝舅舅最大的隱患雖未去除,但其宮廷內外再無憂患。
禁軍十二衛里,有八衛已經換上皇帝的心腹,其余四衛將領也開始謹小慎微收斂言行。
可以說,蕭伯言再也無法利用禁軍控制朝局。
現在的蕭伯言,作為工部一名從五品員外郎,想翻風浪怕也是不易了。
歷來那些起事成功者,無不是手握重兵的人,便是皇帝舅舅現在封他個三品官參與朝政,沒了軍隊助益,憑他野心再大,依舊空想一場。
芳太傅沒了兒子芳肖后,他一個沒職務的一品虛位,再也沒了驕橫的本錢。
雖說他還有在北溟做節度使的大兒子芳奎,卻一時也鞭長莫及,幫不上蕭伯言的忙。
青鸞近來心情舒暢,與朝陽郡主黎蘭一起,往靈安寺拜佛還愿。
這是長公主的意思,她總認為女兒的病是元宵節那晚驚嚇所致,所以,無論如何也要帶她去寺廟走走。
今日春光明媚,靈安寺的山道旁開了一叢叢金黃的迎春花,還有淡粉的野櫻。
朝陽郡主連跑帶跳蹦下石階,摘了一把迎春拿在手里。
“,瞧瞧!多漂亮!”
眼睛被幾個月的灰黃顏色浸染,如今總算見到些許鮮亮顏色,不免有種驚艷的感覺。
饒是這種尋常的小黃花,也變得別有風韻了。
“黎蘭!快過來,給你插上一條看看。”朝陽郡主嘻嘻哈哈笑著,要給黎蘭戴上。
“這么長的枝蔓怎么戴?”黎蘭嗔她一眼,將迎春花從朝陽手里取過來兩枝,隨手編成一個花冠。
“哎呀!這個好。”朝陽郡主一把搶了過來,就要給黎蘭戴上。
黎蘭不依,與她嬉笑打鬧著。
青鸞也笑,提著裙角走了過來,“給我瞧瞧。”
“給你給你!”朝陽郡主就要將花冠套在青鸞頭上。
“哎呀!你弄亂我的頭發了。”青鸞趕緊護住腦袋躲避。
幾名如春花般的少女在春日的山道上嬉鬧。
這時,從山下走上來數名穿襴袍戴幞頭的年輕男子。
“悄然無意放奇葩~
裝點春前第一霞。
嬌影素馨情最重~
金腰贏得美人夸。”
一名白面文弱書生搖著折扇念念有詞。
“呔!你個書生好大膽!竟敢念酸詩調戲咱們!”
朝陽郡主跳過去,一手叉腰指著那名書生叫道。
那書生一愣,滿臉詫異道:“在下何曾調戲?這位娘子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嗐?你個酸書生,竟敢對本郡主無禮?”
朝陽郡主開始挽著袖子,上前揪住那書生的衣領子,“看我不揍扁你!”
書生氣得小白臉變成了紫豬肝,“你……你你真是有辱斯文!”
黎蘭一見,趕緊過來拉住朝陽郡主,“朝陽,不可!”
青鸞也走了過來,瞧著這些書生估計都是些進京趕考的舉子,連忙拽住朝陽郡主,“好了好了,咱們該上山了。”
母親的轎輦早已到了寺廟前,她們幾個小姑娘想沿途觀景,這才帶了侍女與幾名侍衛步行。
朝陽松開書生衣襟,鼻子里哼了一聲,“哼!且放你一馬!”說著,揚著下巴轉身離開。
這邊,黎蘭連連跟書生道歉:“真是對不住了,都是一場誤會,你千萬別生氣。”
能不生氣嘛!孔秋都快氣炸了。
當著他幾名同窗的面扯他的衣襟,簡直令自己的斯文掃地臉面全無。
但他丟了面子卻不能丟氣度,遂理理衣襟道:“不過是個野蠻女子,在下豈能跟這種人計較。”
已經踏了幾個臺階的朝陽郡主一聽,勃然大怒,轉身蹭地又跳了回來,舉著拳頭就要揍他。
青鸞連忙拉住,低聲喝道:“朝陽,別鬧了,他們都是有功名的學子,不可相辱!”
書生早嚇得躲在黎蘭的身后,連連叫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世上竟有如此不可理喻的女人!”
最后,在青鸞和黎蘭的共同努力下,終于將朝陽郡主拉走。
孔秋氣得七竅生煙之際,玉珠走過來道:“真是對不住了,各位是住在靈安寺溫書的舉人吧,我家主人說了,會親自登門向幾位賠罪。”
靈安寺里慣常會住些來京趕考的外地舉子,有些清貧的學子為了節省日常開銷,便在城內外的寺廟道觀入住,既清凈又可節省了住宿費用,還能與同窗好友切磋詩詞歌賦,一舉數得。
不過,有的書生也只是喜好山野的寧靜清幽,寧愿住在這里溫書,等待明年的會試。
孔秋身旁的一名書生拱手道:“不必客氣,不過一場誤會,不敢勞駕。”
孔秋雖氣,卻也不能對著一個不相干的女子發脾氣,便也扭臉不再作聲。
玉珠走后,一名本地學子對孔秋道:“你知道剛才那蠻橫女子是誰么?”
孔秋:“我管她是誰。”
“唉,你以后見她還是繞著走吧,她可是京城頂頂有名賢王府的朝陽郡主。”
“世家勛貴就可以隨便欺人了么?一個女子竟如此猖狂,難道沒了王法!”
孔秋氣哼哼地負手往石階上走著。
幾位同窗搖搖頭,也跟著往上走。
“孔兄,京城不是咱們齊魯,畢竟這里是天子腳下,世家貴族頗多,咱們是來京趕考的,犯不著為了些瑣事惹上麻煩。”
一名同鄉舉子勸道。
孔秋哼一聲,不知可否。
青鸞幾人走到寺廟正殿門口,一眼瞧見一對男女,正是蕭伯言與芳清茹。
兩人均衣妝素淡,亭亭玉立,是那般的養眼般配。
蕭伯言的視線落在郡主身上,面上神色平淡冷漠,幽深的眸子里似乎沒有情緒。
青鸞對此二人視而不見,與朝陽黎蘭邁進大殿。
如今的她已經能平靜看待蕭伯言了,畢竟此人對自家的威脅性降低,自己在心里也不怎么恨他了。
此生再也不會跟他有所交集,兩人相對便是熟悉的陌生人。
沒有蕭伯言的世界很寧靜,心情也很是輕松愉悅。
他既然跟芳清茹兩情相悅,自家也算成全了她倆,替他了結此生夙愿。
在大殿拜完佛,青鸞帶著朝陽黎蘭倆人去后殿找母親,不得不又一次從蕭伯言倆人身邊走過。
朝陽郡主揚著下巴睨了一眼芳清茹,撇撇嘴,拉著青鸞竊竊私語:“切!哥哥剛死,就跟男子相約游山了,真是沒見過這種不知恥的。”
青鸞嘴角微微上翹,捏了捏朝陽郡主的手指,“這不干咱們的事。”
是啊,她再也不會如芳清茹這般愛慕這個男子了,以旁觀者身份來看,他也不過如此。
蕭伯言目光沉沉看向那個趾高氣揚的女子走遠,突然心痛如絞,似有什么在心口破碎了般。
“伯言哥哥,你怎么了?”芳清茹拉著他衣袖擔憂地問:“如何臉色會如此差?”
“無事。”蕭伯言從芳清茹手中抽出衣袖,大步往寺廟外走去。
“伯言哥哥,咱們不等岳大人了么?”芳清茹幾乎要小跑著才能追攆上他的腳步。
蕭伯言頓住腳步,眉頭深鎖,不由在心里尋思:長公主將岳無傷叫去作甚?他什么時候與長公主府走得如此之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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