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畢,青鸞與朝陽告辭出了黎府,便瞧見赫連與蕭伯言站在大門外的馬車旁,一齊向自己望來。
“!”赫連想迎上前,卻被蕭侯有意無意地擋住。
蕭伯言站在青鸞不遠處,目光沉沉地凝視著她。
朝陽郡主有些奇怪地睨了那兩男子一眼,悄悄對青鸞道:“你什么時候又招惹上赫連明瑜了?瞧蕭臻那副要吃人的樣子,我可不敢陪你啦,先走一步!”
說著,促狹地沖蕭伯言扮個鬼臉,向自己馬車走去。
青鸞無奈地瞧著朝陽郡主爬上馬車,她竟真的棄下自己絕塵而去了。
玉珠則警惕地瞪向蕭伯言,將自家郡主護著上了車,放下車簾,還將車廂木門關上。
赫連府的大馬車設計很巧妙,不僅有車門,還能從里面栓上,別人想從外面破門而入就要費些功夫了。
“郡主,以后咱們府也用這種馬車最好了。”玉珠摸摸那結實的木門感嘆道。
自上次蕭侯發瘋闖進郡主馬車后,玉珠每次坐車都甚覺不安全。
“這種車廂木材用料結實,一匹馬可拉不動。”青鸞也挺欣賞赫連府的車廂,既安全又寬闊舒適,自家倒是可以定做一個。
玉珠:“咱們也用兩匹駿馬拉呀。”
這時,芳清茹主仆也走出黎府,一同出府的,還有蕭顏與她的侍女翠喜。
“大哥!你怎么來了?”
蕭顏見到大哥,不由朝青鸞馬車方向瞪一眼,撅著嘴開始向蕭伯言告狀:“與朝陽那個死丫頭竟在黎府合起來欺負我,你一定要替我做主……”
蕭伯言似沒怎么留意妹妹的話,眼睛一直注視著赫連府的大馬車離開。
赫連明瑜也翻身上馬,與馬車并列而去。
“大哥!看看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與你退親才多久,便跟秦國公府的公子勾搭上了……”
“住口!”蕭伯言皺眉呵斥一句,轉眼才發現妹妹身后的芳清茹,不由一愣。
“伯言哥哥。”芳清茹朝他微微福了福,神情黯淡。
“我還有事,你們先回府罷。”蕭伯言接過小廝遞過來的馬韁繩,準備上馬離開。
“大哥!你去哪?”蕭顏急忙問。
她大哥有好幾日沒回侯府了,也不知住在哪里,母親派人去尋也沒尋到。
蕭伯言沒有回答,已經翻身上了馬。
“伯言哥哥!”芳清茹眼神里有一絲掙扎,還是急急走上前幾步,開口喚住他。
蕭伯言垂眸看過去,“何事?”
“伯言哥哥,借一步說話行么,我就問一句……”芳清茹抬頭看向高踞馬背上的男子,眼神里帶著一絲乞求。
蕭伯言靜靜看了她一瞬,隨即催馬離開。
芳清茹悴然欲泣,呆呆立了半晌,在侍女梓書的攙扶下,神情難過地轉身走向自家馬車。
蕭顏有些得意地瞧著芳清茹遠去的背影,不由嗤之以鼻。
這些女人便再是貌美如花又如何?自家大哥還不是照樣將她們棄之如蔽履。她們個個都配不上自己清華無雙的大哥!
馬車在東緯道不急不慢地行駛著。
青鸞坐在馬車里,閉目聽玉珠在旁嘮叨:“郡主,那蕭侯還跟在馬車后面呢。”
“郡主,咱們讓車夫趕快一些,婢子總覺得心里發慌。”
青鸞默不作聲,心里也很忐忑。
前幾日蕭伯言的那番話不得不讓自己重新省視目前的形勢。
一定不能讓他知道自己也有上一世的記憶,否則,他肯定會改變以往布局,以提防自己,皇帝舅舅那里恐怕也岌岌可危了。
不過,有父親在禁軍,似乎也并不算太糟糕。
要不,干脆設計殺死他算了。
可暗殺蕭伯言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說他身邊一直有武功高強的暗衛護持,自己手中也沒有能夠殺得了他的人手。
蕭伯言可不是那狂妄自大的芳肖,可以被出其不意地暗殺,這廝心思縝密,手段不亞于韓再叔。
赫連發現蕭伯言一直默默騎馬跟在后面,不由蹙起眉,勒緊馬韁攔在他的馬頭前。
“蕭侯為何一直跟著在下?”
蕭伯言冷冷看著坐在馬背上的赫連,目光似劍如霜,“赫連公子,本侯有話要問,你還是回避些的好。”
赫連明瑜努力挺直腰板,鼓足最大勇氣,試圖以氣勢壓過面前男子,“蕭侯,可沒話跟你說。”
蕭伯言只是不理他,又將目光看向前方車輛。
前面馬車不停,依舊行駛著,很快在前方道口拐進長公主府所在的崇明坊坊門。
蕭伯言轉回目光,深深看一眼還攔在自己馬前的赫連明瑜,終于撥轉馬頭離去。
赫連明瑜松了口氣,悄悄抹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剛才蕭侯的眼神太可怕,簡直像是要殺人一般,幸好自己堅持住了,沒被他的氣勢攝住。
再說蕭伯言打馬一氣進了永樂坊,來到風祥樓前翻身下馬。
門口小廝立刻跑過來,從他手里接過馬鞭,將馬匹牽去安置。
蕭伯言走進一間密室,只見岳無傷正坐在里面。
“蕭侯,你的臉色不佳啊,可是遇到什么煩心事?”岳無傷嘴角含笑,為他倒了一杯清酒。
蕭伯言撩袍坐在他對面,淡聲問:“你此去北地可有什么收獲?”
岳無傷端起酒樽微飲一口,道:“俱已安排妥當,只看你這里的了。”
蕭伯言端起酒樽一飲而盡,“皇城中的禁衛軍難以攻克,曾經安插在宮廷里的幾處暗樁都被撬了,如今咱們只能從外圍攻略。”
“也只能如此了。”岳無傷又為他倒滿一杯,“從外圍開始的話,你便不能留在京城了,還是早日安排你府中親眷一齊出城吧。”
蕭伯言端著酒樽沉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個月是顏兒的婚期,等她與張卓成親之后,我便讓她夫妻二人帶著母親去濱州。”蕭伯言握著酒樽小飲一口。
“這般明著走,恐怕皇帝不會應允的吧?”
岳無傷品著酒,抬眼看向蕭臻,“蕭顏小姐夫妻出游倒屬常態,若是連安平郡主也去封地可就不太尋常了。”
沒有皇帝的旨意,老逍遙侯蕭氏的遺孀是不可以去封地居住的,何況,當初安平郡主回京,還是先皇的旨意召回來的。安平郡主若是離京,那便是抗旨。
這其中當然也包括蕭伯言,他同樣不能隨便離開京城。
蕭伯言垂著眼簾,又飲下一杯酒,“那就悄悄離開。”
他又看向岳無傷,“你恐怕也要盡早離了此地。”
岳無傷挑眉:“為何?”
“說不定你已經暴露了呢。”蕭伯言淡笑一聲,閉上眼睛,手不自覺地捂住胸口。
那里又開始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