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一聲響,岳無傷猛然清醒過來。
只見面前不遠處站著那個黑發碧眼的喬森,他手里正拿著一個銀鈴。
吳峰上前一步,在岳無傷身后附耳道:“大人,要不要除了此人?”
岳無傷瞇著眼睛默默審視著那個魔法師半晌,低聲道:“不用。”遂站起身邁步走出包廳。
雙底牛皮靴踩在木制地板上發出輕微聲響,岳無傷快步往樓下走去。
吳峰跟了上來悄聲道:“魔法師也曾給別人施過催眠術,那些人醒來后的表現都是千奇百怪,不過,倒也沒發現其他不妥的地方。”
“先看好他,以后再說!”
岳無傷大步走出風祥樓,有侍衛牽來馬,他翻身上馬,催著馬匹快速往鴻臚寺而去。
方才的夢境很奇怪,要說荒唐又不盡然,最起碼,他將曾經見過的事在夢里想了起來。
那還是好幾年前,蕭侯還沒有去西疆,一次與他在清涼山會晤的時候,有個十分漂亮的小姑娘跑來找蕭伯言。
現在想來,那個小姑娘便是十二歲的郡主了。沒想到自己竟然把這事給全忘了。
但是,那個在雷雨天跑到書房門外的,以及后來的……
荒繆!他怎么會看見她生病垂危的樣子?這種事絕不是真的!
現如今已經跟蕭伯言退了親,根本不可能再嫁與他,也就不會有淋雨哭求那一幕。
況且,蕭伯言馬上就要娶芳太傅家的嫡女了,又怎么可能再娶郡主?
可見那個魔法師只是在利用幻像搞噱頭。
不提岳無傷糾結催眠術里的夢境。
再說青鸞回了公主府,祝姑姑走過來說道,“郡主,公主請你過去敘話。”
“嗯,知道了,我這便去。”
青鸞讓紫玉為自己換上一身淡綠色留仙裙,脫下鹿皮小靴換上軟底繡花鞋,便隨祝姑姑前往母親的寢殿。
寢殿內,長公主坐在羅漢塌上,梅姑姑正為她的指甲涂上鳳仙花汁。
“阿蠻,過來。”長公主向女兒招手。
青鸞走過去依偎在母親身邊坐下。
長公主瞧著女兒微笑道:“我聽皇后娘娘說,她的幼弟意屬于你?”
青鸞偎靠在母親身上,有些羞怯:“……娘,女兒不想早早議親。”
“傻孩子,又不是馬上要成親嫁人。赫連明瑜那孩子也不錯,性情溫和有禮,與他先定下來也無不可。”
“不行。”青鸞搖著母親的手臂,“我才與他見過兩次面,如何就要定親了?”
長公主用指頭戳了女兒額頭一下,“還有人家定親前連一次面都沒見過呢,你這個妮子,倒是歪理不少。”
青鸞蹙著眉不語。
今日在風祥樓夢到的一幕幕,一下子點開自己記憶,仿佛又經歷一遍上一世的磋磨,她現在對情字更是諱莫如深,害怕不小心再落入前世般的境遇。
“今日安平郡主派人送來喜帖,那蕭大郎于十日后成親。”長公主面上帶著一抹冷笑,“與蕭府結親的是芳太傅家嫡女。”
她摸摸女兒的頭發,柔聲道:“我兒以后必定嫁的比蕭家好,赫連明瑜即便沒有爵位又如何,那孩子人品學問千里挑一,相貌也不差蕭大郎什么。”
青鸞聞聽蕭伯言這么快就要成親,不免有點詫異,畢竟他前幾日還跟自己說了那番話,結果一轉眼還是娶了芳清茹。
這廝心思果真難測。
那他是不是以后都不會再找自己發瘋了
如此甚好!
大大松了一口氣,青鸞拉著母親道:“娘說的極是,女兒嫁誰都比嫁到蕭家好,蕭伯言娶誰都沒有娶芳清茹更合適了。”
長公主嘆口氣,“你能如此想最好不過。皇后娘娘說,花朝節那日赫連府舉辦百花宴,到時候你陪著娘一塊兒去。”
青鸞點頭。
她能明白母親的苦衷,自己的婚事必定被她掛心糾結。
一面舍不得女兒出嫁,一面又怕女兒嫁不到好人家。再有,長公主常在京城世家勛貴間行走,若自己女兒一直被這么耽擱著不說親,畢竟顏面無光。
蕭伯言的婚期正好也在花朝節那一日,秦國公府宴請長公主的同一天。
長公主讓管家往逍遙侯府送去禮單賀儀,自己便帶著女兒前往秦國公府赴宴。
逍遙侯府。
安平郡主坐在內院福壽廳的紅木羅漢椅上,接過長公主府送來的禮單看一眼,便冷笑著扔在一邊。
“果然是沒臉來了。”安平郡主帶著一絲自得,對女兒蕭顏道:“我還當李菁有多不在乎呢,還不是連面也不敢露了。”
蕭顏幫母親捏著肩,撇撇嘴,面上帶著笑意,“全京城怕是都知道被大哥棄了,她豈能有臉來咱們府里?”
安平郡主哼一聲,端起茶盞喝一口,“顏兒,你大哥成親之后便輪到你了,你可要好好學學新人到婆家該有的規矩。”
蕭顏嬌嗔道:“娘,女兒學的很好了,必定不會給您丟臉呢。”
“一會兒賓客就要到了,你別在我這里磨蹭了,去花廳準備迎客,今日有不少世家小姐們都過來呢,可不能怠慢失了禮。”
蕭顏笑著道:“知道了,娘。”
安平郡主目送女兒走出屋門,對身邊的嬤嬤道:“臻兒此次突然向芳府求親,我總覺得他并非心甘情愿,莫不是芳家逼迫了他?”
站在她身旁的嬤嬤連忙躬身道:“郡主,不能吧?咱們侯爺豈是有人能迫得了的?必定是侯爺自己想開了。”
安平郡主慢慢放下茶盞,沉思片刻道:“我這心里總是不安。唉,孩子大了,便不由娘了,但愿是他自己想通的。”
嬤嬤道:“那芳小姐也是侯爺自小便相識的,情分不同一般,侯爺求娶也是常理。”
“嗯,我也知他二人相處不錯,由她做兒媳總比李菁那女兒強上不少,我兒也不算太委屈。”
安平郡主站起身,對嬤嬤說道:“先去喜房瞧瞧,也不知那兩個喜婆子布置得怎么樣了。”
因成親時間倉促,很多東西都是現往綢布莊買的,喜房里的禮器銀盞燭臺之類都是倉促置辦,也不知是不是齊全。
安平郡主一手搭在嬤嬤的手臂上下了臺階,一眼便瞧見兒子蕭臻走來。
“臻兒,你怎么沒去前廳迎客?”安平詫異問道。
蕭伯言一臉郁色,走到母親身前,淡聲道:“有蕭洛在。”
“他怎么能行?咱們府的家長畢竟是你啊。”安平郡主不贊同道。
蕭洛再怎么說都是庶子,怎么能代替兒子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