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支五萬隊伍從洛京出發,慢慢向南推進。
每到一個州縣,主帥便手執一黃絹,讓州官籌集軍糧和兵丁,不遵令者直接斬殺。
很快,隊伍從五萬逐步擴充成十萬、二十萬。
蕭伯言的案桌上擺滿了密折和朝臣的彈劾折子,但他均一笑置之,不予理睬。
一轉臉,蕭伯言又寫了一封密信送去給那主帥,反而囑咐她保重身體,不要太過操勞云云。
皇帝的種種做派讓人不解,但又無可奈何。
當南行隊伍來到湖州,二十萬大軍在湖州城外駐扎,便有信使給嚴淞送去信件,讓他立刻出城去見主帥。
嚴淞對這支隊伍早有耳聞,自知不去的話肯定后果嚴重,于是與妻子福壽公主商議。
“這位主帥叫什么名字?”福壽公主問。
嚴淞道:“好像是叫趙白,是陛下新任命的年輕武官。”
“何必理他!”福壽公主冷然道:“他不過想從這里借兵借糧罷了,咱們湖州本就被皇帝裁軍到了五萬,哪里還有兵馬給他?”
嚴淞面色沉凝道:“他們來勢洶洶,不給怕是不好,不如我去會會他,看他到底是何意思?”
福壽公主皺眉想了下,“本宮與你一起去,他敢對別的州官行惡,難不成還敢對本宮下手不成!”
現在的皇帝可是她的侄兒呢,她的駙馬可是有從龍之功,是蕭朝的一大功臣。
嚴淞沉思片刻,還是搖頭:“不妥,公主你是萬金之身,那個武將哪里配咱們親自出城相見。咱們就在城內問問他到底想做什么?”
于是,嚴淞和福壽公主便來到城門樓上,與城外的京軍隔空喊話。
青鸞坐在大馬車里,吩咐外面的魏豹道:“既然他們不聽召喚,便殺了吧。”
當福壽公主與嚴淞剛出現在女墻之處時,兩支利箭呼嘯而至,直接將他們射殺當場。
而湖州城門也被內應打開,數萬京軍沖進城里,將湖州府衙的中高級官員全部斬殺。
接著,軍隊進入嚴淞府宅,將他的兒女親眷族親全部抓到城外,斬殺后就地掩埋。
嚴淞的那些親信部將想反抗的也被斬殺。
自此,湖州嚴氏族滅,嚴淞手中的兵馬被全部編進京軍隊伍,一些高級將領被殺,替換上新提拔的武官。
青鸞坐在馬車里,微笑著對馬車旁的堂哥魏玉道:“你瞧,有權利就能隨心所欲。”
前世,她的父母就是被福壽公主的母親蕭太妃所害。這一世自己本不欲找他們報仇,可他們仍然不肯放過自己。
既如此,她又何必心慈手軟。
做好人難,做個魔鬼只是剎那間。
“嘉……將軍,咱們現在繼續往南么?”魏玉恭敬問道。
“對!”青鸞木然道:“只要南詔那些州縣愿意俯首稱臣,便放過他們,但巍州和滇南覃家一個不留!”
魏玉只覺得現在的很可怕,但卻不敢說什么,領命驅馬而去。
岳無傷在巍州府已經接到密報,蕭伯言遣軍南下至南詔,現四十萬大軍壓境,那些土司噤若寒蟬,一個個都老實了。
但覃家所在的村寨州府被屠,覃家上至七十下至剛滿月的族人全部被滅。
那些蠱師被斬去手腳,直接被扔進萬蛇窟。
現在,京軍就駐扎在巍州城外十里處。
現在已經是十月,在北方或許已經萬物凋零,可這里卻依舊是溫暖如春。
青鸞穿著寬大的披風站在土樓前,仰望著這幢凝聚師兄心血的屋子。
這里沒人進來居住,里頭卻很干凈,像是常被人打掃過一般。
“魏豹,師兄還是沒有找到嗎?”她輕輕問道。
魏豹在旁道:“屬下查找過很多地方都沒有消息,如今只有詢問岳無傷的那些手下了。”
青鸞閉了閉眼,緩緩走上馬車,“明日岳無傷再不把阿寶送還,直接攻城!”
魏豹躬身道:“喏!”
巍州府。
岳無傷走進一處高強院落里,只見覃敏抱著阿寶坐在花園的一架秋千上。
她見岳無傷滿面郁色,不由媚笑道:“你難得來我這里,又是有什么事難道你啦?”
岳無傷看向她懷中的阿寶一眼,見他面容呆滯兩眼無神,便皺了皺眉道:“你不是說蠱蟲對他沒有傷害么?如何現在會是這般模樣?”
覃敏咯咯笑道:“對啊,他這樣不是最好么?不吵不鬧的,也不會煩我了。”
“把他給我。”岳無傷道。
覃敏嘻嘻笑著推了推阿寶,“拿去吧,我也玩膩了,不如送給你吧。”
岳無傷抱起阿寶,只見他眼里沒有任何神采,不由蹙起眉頭。
覃敏見他要走,慢慢用腳尖搖著秋千道:“岳無傷,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
岳無傷頓住腳步,轉身看向她。
覃敏嬉笑道:“你知道了可不要難過。”
岳無傷默默凝視著她。
“你這個人啊太過心冷,便是連我也自愧不如。”覃敏緩緩搖著秋千,抬頭仰看著那芭蕉樹上的蜘蛛網。
“咯咯……”覃敏不知想到什么,又笑了起來,這一次連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岳無傷轉身就往外走。
“難道不想知道我為啥會要這個娃子來養蠱嗎?”覃敏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不想!”岳無傷抱著阿寶出了院子。
覃敏見那厚厚的院門被關上,不由喃喃道:“真是個冷心冷肺的人啊,都說魚蛇冷血,你卻比它們更冷。”
岳無傷將阿寶抱到內室,高聲叫道:“來人!叫于吉前來!”
于吉拎著藥箱匆匆趕來。
“幫阿寶看看是怎么回事。前日我去看望他時,他還會認人,今日卻……”岳無傷突然說不出話來。
此時,心口如蛇蟻在啃噬一般,密密麻麻的刺痛。
于吉扒著阿寶的眼皮看了看,道:“我用銀針給他試試。”
這時,有暗衛來報:“主上,京軍信使送來信件。”
“拿來!”
暗衛呈上一封信,岳無傷接過來抽出信紙。
看了一會兒,他將信紙揉碎拋在地上,面色異常難看。
信中說,只要他交出阿寶和那個覃敏,便留巍州百姓一條生路,如若不然,血洗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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