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

255 動靜

“廖蔓茹要成親了?”沈柔凝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陳厚蘊微xiào道:“明義候府的大公子也是有名的年少有為青年才俊,雖然是續娶,他卻僅僅比我大上一兩歲而已。且明義候府是開國勛貴,于軍中頗具影響力,兩家也是門當戶對,十分相宜。”

沈柔凝才不會單聽陳厚蘊口中說的這些話。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委。

她眨巴眨巴眼睛,嬌聲追問道:“表哥,你就告訴阿凝嘛。”她是個小姑娘家,偶爾嬌氣一些,也沒什么吧,沈柔凝心想。再說,這一招在陳厚蘊這里真的十分管用。

至于陳厚績?沈柔凝才不屑于“撒嬌”給他看!

沈柔凝撇開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抓了陳厚蘊的一個袖口,一邊搖啊搖,一邊仰些精致的俏臉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

這一招果然很管用。

陳厚蘊俊臉上露出一些無奈,道:“那個鄭大公子生性喜愛玩弄女色,雖然很少在外沾花惹草,但他的內院卻有些混亂。廖大小姐心高氣傲,當然不怎么愿yì嫁給這樣的人。奈何長輩已經有了默契,她……”

“她如何?”沈柔凝好奇地問道。

“說她蠢,她居然是真的蠢。”陳厚蘊也不知為何嘆息一聲,道:“她約了鄭大公子畫舫游湖……已經栽在了鄭大公子手里了。雖然她如今清白算是尚在,但卻早已被……”他看了看沈柔凝。咳嗽一聲,才道:“……被鄭大公子以種種手段褻玩過了。”

這畢竟不是什么好聽的事情,所以他才沒有講給沈柔凝聽。

不過,既然沈柔凝問了,陳厚蘊想著,廖蔓茹的愚蠢也是能給沈柔凝以警醒,便略提了一些,對沈柔凝道:“……阿凝,你要引以為戒,以后外出游歷之時。萬不能孤身犯險。釀成苦果,追悔莫及。”

沈柔凝惘然片刻,而后萬分震驚,隨即慎重地點了點頭。

她想xiàng了一下。廖蔓茹被“褻玩”的場面。俏臉一紅又一白。趕緊將那畫面從頭腦中挖出去抹掉,繼續問道:“那現在呢?廖鄭兩家聯姻……為什么?”

陳厚蘊為何要促使廖鄭兩家聯姻呢?

“廖家是書香門第,也一直都僅僅在文臣之中有影響力。但鄭家卻是有軍權的。”陳厚蘊道:“兩位皇子都才是少年呢。廖家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軍權支持了……阿凝你說,皇上會不會猜測,皇后娘娘和廖家這是想要干什么?”

“帝王多疑。”

“不管兩家到底能不能聯姻成功,只要他們動了這種念頭,就會讓皇上在心中猜疑厭棄。要知道,皇上才不過而立之年,未來的日子,長著呢。說句誅心的話,就算現在這兩位殿下沒了,他再生出幾個來,一切都也來得及!”

陳厚蘊緩聲說罷,又將話題引回到廖蔓茹身上來,道:“不過呢,廖大小姐應該不會就這么認命了……會有人幫她一幫的。”他伸手摸了摸沈柔凝的腦袋,和煦地笑道:“阿凝先別想著這些了,開開心心先過了年再說。”

沈柔凝“嗯”了一聲,沒有躲,乖順地低下了頭。

她要乖,不然,陳厚蘊說不定就不肯對她說這些話了。大約除了陳厚蘊這樣的表哥,任何一個長輩疑惑兄長,都不肯對她說出“被褻玩”這幾個不堪的字眼吧。

所以,她要乖一些。

除夕之夜。

歡鬧了半宿的京城已經有些疲倦,而待子時一到,滿城的爆竹轟然響起,天空之中也綻開了漫天的煙花,在慶隆八年的新年到來的這一刻,喜慶的氣息濃烈到了頂點。

慶隆帝站在高高的觀星臺上,俯視著整個建寧城,眼中有光彩明明滅滅,意味莫名。

鄭氏么?

慶隆帝眼中出現了一身戎裝的鄭元斌。他相貌英武,鎧甲錚亮,腰間一把長刀暗藏銳利,手中長槍的槍尖正閃著深寒的光芒。果然是個青年才俊,英武不凡,前途無量。

“鄭愛卿今日當值?”慶隆帝讓人將鄭元斌叫到了身邊,溫和地問道:“新年不能與家人團聚……愛卿辛苦了。”

“是,今日微臣當值。”鄭元斌行禮道:“臣后日休沐。職責所在,不敢說辛苦,多謝陛下關心!”

“嗯。”慶隆帝應了一聲,抬手示意鄭元斌平身,頓了頓,才隨意地問他道:“聽說你要再娶了?內院的確也不能長時間沒有主母……不知可是有了想法?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鄭元斌心中一凜,飛快地在慶隆帝身上看了一眼,卻只看到慶隆帝的背景,無法看到其面上的神情。他作了一個深呼吸,道:“家父想要替微臣求娶文昌伯府的姑娘,只是尚未確切定下來。”

這個鄭元斌,倒還算是果決。

慶隆帝沒有多說什么,僅僅是淡淡地道:“若是成了,朕給你放假。”

鄭元斌退下去之后,思來想去,心中難安。

終于熬到了交班休息,他脫掉甲胄,出了皇宮,一個人也沒帶,在灰暗的夜光之中,騎馬飛過地走過空無一人的長街,很快到了文昌伯府后墻之外。他飛身下馬,在馬的脖子上拍了拍,那駿馬便自行離去了。

鄭元斌借著滿城的大紅燈籠發散出來的微紅光芒,很快找到一顆大樹,輕巧地爬上去了,向文昌府內眺望一眼,縱身一躍,就落入到了文昌伯府之內。

墻根下堆了一些前幾日的積雪,被寒夜凍的硬邦邦的。他落在積雪之上,并未發出半點兒聲響。鄭元斌頓了頓,辨認了一下方向,很快朝著府中繡樓潛了過去。

大紅的燈籠將繡樓的輪廓描畫的清晰無比,如同是在故意給他指引路線一般。熬過了子時,所有人已經疲倦至極,抓緊在清晨之前的一個多時辰內多睡片刻,此時自然已經睡的十分深沉。

鄭元斌一路走過,連只貓兒都不曾驚動一下。

終于,他來到那掛滿了大紅燈籠的繡樓之外,觀察片刻之后,縱身躍了進q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