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筆趣閣,精彩。
梁心銘卻連夢也沒做一個,一夜好眠,純凈得就像窗外白雪。次日清晨,一睜眼便看見窗戶上天光大亮,急忙起身,在丫鬟伺候下洗漱了,去外面看雪景。
大雪下了一夜,終于停了。
梁心銘走出青楓館,向山下遠眺,一片銀白世界中,有零星的黑點在移動,仔細一看,原來是仆婦們在清掃道路上的積雪,所過之處,青石板路呈現出來,蜿蜒曲折。
忽聽右邊楓林中有響動,她信步走過去,只見趙子儀和趙寅在林中雪地上廝殺,劍光閃閃,碎玉亂迸。
她看了一會,轉身走開。
趙子儀眼角余光瞥見那俊雅的身影,心想大人怎不多睡會兒呢?剛才趙寅找他過招,他怕驚醒她,特地和趙寅出了青楓館來這,誰知大人卻沒貪睡,已經起來了。
他便想結束廝殺。每天早上,他都要陪梁心銘習武,或是舞劍,或是打拳,不指望她成為高手,全當鍛煉身子骨。正要收手,梁心銘又走了。而他走神的工夫,趙寅攻勢轉凌厲,他好勝心起,急忙凝神應付。
梁心銘往回走,一路賞玩,寒風微動間,隱隱一股清香送到鼻端,她深吸一口氣,只覺沁人心脾。
回到青楓館,走在游廊上,迎面碰見一丫鬟,看見她,臉上飛起一抹紅暈,屈膝施禮道:“大人回來了?”
梁心銘含笑問:“這附近有梅花嗎?”
丫鬟回道:“有的。不多,山上總共也就十幾棵。”
梁心銘道:“怪道聞見一股幽香。”一面回到房中,丫鬟也跟進來伺候。她便請她將窗戶支起來,然后在琴案后坐下,彈起琴來,清淡的琴音飄出青楓館,在雪林間盤繞。
丫鬟悄悄退出,飛奔出館,去林中最近的一株梅花樹下,折了一支殷紅的梅花回來。插在天青色的美人花瓶中,雙手捧了,輕手輕腳地送進客房,放在窗前桌上,再輕手輕腳地退出。這過程中,她不止一次偷瞥梁心銘。
梁心銘此時的心境很空靈,身處繁華京城、郡王府邸的園林中,卻仿佛置身深山曠野,俗務公務和仇恨算計都被大雪掩埋了,只剩下一色琉璃世界。
境由心生,琴音泄露了她的心境。
她從未將《陽春白雪》詮釋得如此完美!
楓林中,趙寅和趙子儀聽到琴聲,停止了對招。這次,是趙寅主動先停手的,急匆匆轉身就走。
半個時辰后,梁心銘結束操琴。走出屋子,發現趙子儀和趙寅都背著手,筆直地站在庭院內,畫面很美。她便知道這二人剛才肯定在聽她彈琴,不想打攪她,才沒進去。
聽見動靜,那二人同時轉身。
趙子儀走過來,叫“大人”。
梁心銘點點頭,招呼道:“大哥早上好。世子,早上好。”
趙寅則看著她不出聲。
梁心銘挑眉,等他發話。
半晌,他才道:“用早膳了。”說完抬腿向上房走去。
梁心銘嘴角一彎,跟上。
陸君如帶著丫鬟媳婦們,親自將早飯送到青楓館,足有幾十樣品類,梁心銘自然開心,放開了吃喝。
趙寅則一直很沉默。
飯后,他換了一身喜慶的衣裳,帶著梁心銘下山,半路上忽然站定,認真問梁心銘:“青云今天會出手嗎?”
梁心銘仰面,和他對視。
良久,她微笑保證道:“請世子放心,借下官十個膽子,也不敢在朱雀王府、在太妃的壽宴上生事。”
可是,趙寅無法放心。
他怕梁心銘出其不意。
他想了一晚上,也分析不出梁心銘會做出什么舉動,即使梁心銘做了保證,他依然不放心。他心情很矛盾,像嫌犯親屬,害怕最終審問結果,又盼望早些水落石出。
這真是從未有過的情況:他如此不放心梁心銘,怕她做出什么事,卻不愿限制她,更別說傷害她。
梁心銘見他站在雪地里不言不動,什么意思?
她笑吟吟道:“世子,下官會一直跟著世子,不離世子左右,直到壽宴結束。你就放心吧!”
趙寅忽然道:“走吧。”
轉身大步走了。
梁心銘走在他身后,打量他背影,感覺他去的果斷,腳步堅決,心想:“這是做出決定了?”
這次壽宴,朱雀王府并未打算辦得很隆重,但京城該來的豪門權貴都來了。厚厚的積雪不是阻礙,是陪襯。大家一方面是來賀壽,另一方面想探聽消息:據說今天趙世子和孟清泉會定親,就算不定親,王府也會將此事過明路。
趙寅在東路偏殿迎客。
每來了客人,他都會為梁心銘引見;若偶爾梁心銘不在他視線內,他也會找到她,將她叫到身邊,為她介紹,說這是某某府上、現居何職等。
兩人站在一處,一文一武,一紅一綠;一個是少年將軍,一個是當朝狀元,于是來客都認得了梁心銘。
一個小小縣令進京述職就夠引人注目的了,還跟趙世子走得這樣近,大家不免心中都困惑:怎么趙世子不僅看上了王亨退親的未婚妻,還看上了王亨的門生兼男寵?難道他和王亨杠上了,凡是王亨的,他都要搶?
也不怪大家亂猜瞎說,若是王家今天辦喜事,梁心銘出現在王家,一點不出奇;可出現在朱雀王府,還跟趙世子如此密切,怎不讓人疑惑呢?有知道內情的告訴說,梁心銘曾救過趙世子的表妹,大家也還是覺得說不通。
梁心銘雖不知大家所想,從眾人面上神情也能猜到一二。她并不在意,一面含笑以對,一面暗暗記住所有來客的身份、相貌,關注其言談舉止,在腦中勾畫第一印象。
隨著來客增多,她也咂舌:幾乎所有的王公貴族都來了,舉目一看,無不是錦衣華裳。
大靖的紡織業已經相當發達,不僅絲綢業空前發展,混紡毛紡技術也突飛猛進,印染技術更是領先世界。紡織業發達,貴族們的服飾也千變萬化,令人炫目。春秋兩季,他們喜歡系綢緞斗篷,飄逸輕暖;冬季則流行厚重挺括的毛料大氅,大氣、華貴,多為翻領或豎領。若是騎馬外出,也有穿羽緞大毛斗篷的,梁心銘今天就穿的大毛斗篷。
殿內兩只青銅瑞獸熏爐,溫暖如春。
客人進門后,紛紛解下大氅,交給侍女。
趙寅接連為梁心銘引見:
“這是方二爺。”
“這是譽親王世子。”
“這是白虎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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