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女的悠閑生活

第012章 真是人不可貌相

春季的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雨點砸在肌膚上,冰冷又纏綿。

街道上未帶傘的行人叫著跑著,飛快尋找避雨的地方。

路邊攤販也紛紛打開遮雨布,將小攤盡量罩得密實。

凌亂雨景中,少女走得不慌不忙,如閑庭漫步。

背影看著散漫不羈。

卻從靈魂透出孤獨。

茶樓門口,燕一小聲抱怨,“爺,你作甚要將傘給別人?人還不領情。”

男子聞言,側頭笑道,“許是……日行一善?”

被將一軍,燕一哽了哽,“那我倒希望毒老日行一善,自動跑到您跟前來。”

“這個可以想想,說不定哪天就成真了呢?”

“您就會擠兌我。”

“哪里是擠兌?我是告訴你,偶爾可以做做美夢。”

主仆倆斗著嘴,撐起雨傘走入雨中,斗嘴的聲音漸漸被雨聲淹沒。

顧西棠回到顧宅,果然渾身濕透,跟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這模樣差點沒把小姜氏嚇死,急吼吼命丫鬟去燒熱水熬藥湯,壓著她喝了一大碗姜湯,又把她摁在藥浴里足足半個時辰才放她起來。

期間,顧小四來找過一次,曲蓮來了兩回。

都被打發走了。

顧西棠發現,這個病懨懨的身體,有時候還挺好用。

既能做擋箭牌,免她被叨擾。

又能當保命符,免她被責罰。

等一切安靜下來,窗外夜色已深,雨也停了。

屋檐上偶有雨珠墜落,砸在窗下美人蕉葉,發出滴答輕響。

顧西棠了無睡意,干脆下榻,推開了半閉的花窗。

雨后吹來的夜風有點涼,拂在臉上讓人格外清醒。

倚在窗前眺望夜色,顧西棠神色莫名。

自醒來后,她從未刻意去想那些前塵往事。

都說身死道消,顧夕已經死了,所有跟顧夕有關的一切也該煙消云散。

從此以后,沒有顧夕,只有江南小鎮的顧西棠。

這就是結局。

偏偏故人又跳到她眼前來。

想到突然出現在望橋鎮的草窩頭,以及他身后明顯不是尋常人的追兵,顧西棠嘖了聲。

心情一煩躁就想打架,看到窗前突然多出來的黑影,顧西棠想也不想舉起拳頭砸了過去,順勢將白天順來的錢袋子往前一塞。

正好堵住來人的嘴,把嚎叫給堵了回去。

“唔!唔唔!”草窩頭捂著鼻梁痛到飆淚,一把扯下嘴里的東西怒罵,“瓜娃子,出手也太狠了!”

“半夜三更偷進別人家的院子,我沒把你當賊抓起來,你倒怪我出手狠?”顧西棠雙手抱臂倚著窗臺,淡道。

“嘿,居然惡人先告狀?”草窩頭氣樂了,舉起手里的錢袋子,“瓜娃子不知道吧?老子的東西全都有記號,老子可是聞著味兒來的!就是你偷了我的錢袋!”

白天要不是得躲那些追兵不便暴露行蹤,他當時就能逮著這娃子。

忒壞了,老人家的錢袋子也偷。

看著也不像缺錢的孩子,怎么就干出這種事兒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

顧西棠靜靜看著對方表情表演,這老頭還跟從前一樣,心里想什么臉上全藏不住。

她自然知道他有在自己東西上留記號的習慣,是種他特制的藥粉。若是東西不慎丟了,他總能靠著狗鼻子找回來。

如果不是在茶樓聽書晃了心神,又恰逢一場梅雨,她早吧那東西丟了。

那還輪得到他人贓并獲?

“東西找回了就趕緊走吧,別擾人睡眠。”她開口趕人。

草窩頭黑著臉,晃晃空蕩蕩的錢袋子,“我銀子呢?”

“花了。”

“……花了?瓜娃子你還真敢說實話!”草窩頭當場跳腳。

他當然知道銀子沒了是被花了,瓜娃子你敢不敢編個借口讓我放過你!

“白天我救了你一次,你是不是要付報酬?還是你想欠人情?”顧西棠挑眉,“要不我把銀子還你,人情我給你記著,用別的方式還?”

“……”有坑!

這場景怎么那么熟悉呢?

跟某人好像!

草窩頭瞇眼,細細打量背著光的少女,越湊越近,眼睛慢慢睜大。

記憶里那張鮮活張揚的臉,跟眼前少女隱隱重疊。

“小……小混蛋?”他問,聲音里隱著顫抖。

顧西棠眼神有片刻頓住,“罵誰呢?”

老頭不信邪,又來一次試探,“你信不信我一個指甲蓋兒就能弄死你?”

逃跑時連爬墻都爬不利索,嘴巴倒是橫。

少女嘴角一撇,突然大叫,“來人哪!有賊!快抓賊!”

隨著她叫喊聲起,小院子里各房間立即響起動靜。

“!!!”草窩頭飛奔,七手八腳爬上墻頭,跳了出去。

末了還不忘壓著嗓子撂下一句狠話,“老子記人情,放你一馬,你別以為是老子怕你!”

嘛的,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不講武德!

看著他跳下墻頭,顧西棠才對小院那頭要沖過來的顧敬山及小姜氏道,“爹,娘,回去睡吧,我就是喊來玩玩。”

“……”顧敬山一句“棠兒別怕,爹在這兒呢”卡在喉嚨,氣得嘴角抽抽。

小姜氏忙斥她一句,“大晚上的開什么玩笑?快點關窗睡覺,別著涼了。”把顧敬山一把扯回房了。

離得近些的顧西芙也一陣無語,她著急忙慌之下只披了件外衫就沖出來了,結果得來一句喊著玩兒。

“你怎么那么皮呢?”

少女半只身子探出窗,歪頭對她嬉笑,讓人愣是罵不下去。

小院再次靜下來,顧西棠沒有立即關窗,視線落在那方墻頭,良久后才輕喃一句,“用藥三流,逃跑第一。屁大本事沒有的老家伙,回頭就把你指甲蓋兒剪了。”

以前斗嘴,老家伙氣急了總會橫那么一句,她便回敬一句。

三年了,沒想到老家伙還記得,還記得顧夕。

只是如今,她是顧西棠。

院墻另一邊,草窩頭擦著衣服上蹭到的泥水,一臉便色。

活了一把歲數,他還是第二回遇到這么讓他牙癢癢的角色。

回頭,視線穿透墻壁瞪著某個方向,草窩頭咬牙切齒,“瓜娃子,居然陰老子?有種。老子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