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漓備好馬車,又讓人備了些干糧,一切就緒了便到府里來叫他們。
三人到了府門前,還未上馬車,蘇夫人領著兩小丫鬟匆匆趕了來。
“阿玉,你這又是要去哪里?”
蘇欽玉回身見到她,只道:“出趟遠門……”
“這樣啊……”蘇夫人說著話,眼神不住的往穿著仆從衣裳的三娘看。
三娘埋了埋腦袋,不愿讓蘇夫人瞧仔細。
蘇夫人看罷了,問道:“那…那姑娘也去?”
蘇欽玉點頭:“是,她也去。”
“這恐怕不太好,你看你們兩個大男人,帶著人家一個姑娘,路上不方便不說,對人家聲譽有損……”
只見蘇欽玉微微皺起了眉:“她扮成仆從礙不了事,您就甭操心了。”
蘇夫人還是不依:“就算是這樣,那…她也還是個姑娘,跟你又沒名沒分的,你若是沒想要人家,就別干這樣的事情……”
這蘇夫人倒是真心實意的為蘇欽玉著想,就是啰嗦了些,三娘跟他那是八竿子搭不上,更別說什么名分。
不過人家不知情,她說出這些話也屬正常。
蘇欽玉對著蘇夫人就是沒耐心,見她說個沒完,直道:“那我娶了她便是!”
蘇夫人本還想再說,誰知他突然來了這么一句,將她所有話都堵了回去。
三娘又縮了縮腦袋,暗道不妙,這下誤會鬧大了。
蘇夫人聞言,轉而望向三娘:“那這姑娘......”
“行了!我自有分寸,你回去吧。”蘇欽玉說罷了,直接轉身朝這邊來,從三娘身旁過時,他頓了頓:“愣著做什么?還不快上車。”
三娘只得點了點頭,踩上小凳上去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看蘇欽玉同蘇夫人這樣子,恐怕是積怨已深。三娘沒必要穿插其中,讓自己左右為難,況且這又不關她的事。
少漓還比較客氣些,待他倆都上去了,他與蘇夫人道:“夫人,我們就先走了!”
蘇夫人連連點頭,囑咐道:“路上慢一些,照顧好阿玉……”
“欸,您放心吧!”少漓說著,駕上馬車離去。
蘇欽玉倚在車里,看似面色入常,沒什么異樣,實際望著三娘這邊的車沿發愣,頗有心事一般。
三娘不是那等愛管閑事的人,便不去管他,扭頭看別處去了。
這一去不知得多久,出城門時她掀著簾子將京城城門定定望著,她在京城生活幾十年了,再一次離京竟生出些不舍來。
“這么不想走?”
三娘正發著冷,蘇欽玉便出言問道。
她搖搖頭:“不適應罷了……”
不適應突然離京的感覺,她來時只想著在王府摸出一席地來,哪曾想還有機會去別處。
蘇欽玉卻道:“你本就不是京中人,有何不適應的?”
他當然不知道,不知道三娘對京城的情感,在這片地方她歷經了酸甜苦辣,最后魂歸西天,與她而言京城自然是不同的。
“人不是京中人,魂卻是京中魂……”
聞言,蘇欽玉淡然一笑:“因為王家嗎?我看你對王伯父倒是真心實意。”
三娘不愿與他說前世今生的事,敷衍道:“嗯,父親他待我很好……”
以蘇欽玉的頭腦,大概是不會將她這話全信了,不過他也沒繼續問,而是問道:“你既然能預測到旱情,那你且預測一下,這旱情得維持到什么時候?”
“到明年,明年開春會有雨。”
蘇欽玉又問:“即是如此,你讓我囤這么多糧食作甚?要撐到明年開春,其實并不太艱難。”
三娘點頭:“撐到明年確實不難,若是禍不單行,那就是難上加難。”
“哦?還有什么禍?”
三娘買了個關子:“早早就告訴你了,萬一你半道上把我解決了,我找誰哭去?”
蘇欽玉卻笑了起來:“你這死丫頭,小小年紀,鬼機靈得很!”他說著,扣著手指敲了敲她的腦袋。
三娘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愣在那里一動不動。
蘇欽玉本是無意,見她這般不自在,好像覺得過了些,收回手,也極不自然的偏過頭去。
片刻,三娘便又從容自若,想想方才那尷尬的場面,她竟輕笑起來。一個上輩子伺候慣了男人的人,重活一輩子竟還這般別扭。
蘇欽玉余光瞟見她在笑,沒鬧明白,方才還愣著的人,怎么轉眼又換了這副神色?都說女人好比三月的天說變就變,還真是一點不假。
先前蘇欽玉說故地重游,她就想著去南下,會路過河洝。
果不其然,少漓駕著馬車往在年冬日他們走過的那條小道上行駛。這個時候,路邊上枝繁葉茂,看著比去年路過時舒坦。
三娘瞅了瞅蘇欽玉,他又開始閉目養身,任馬車顛簸他也絲毫不動。
在蘇府的時候,少漓說他天一泛光就起,每天都起得很早,現在看來還真是失眠。
照他這個年紀,正是年輕氣盛,風華正茂的時候,理應與那些世家子弟一樣,四處游玩或是放浪形骸。
京城貴族自來都是靡靡之氣泛濫,后輩一代不如一代,像蘇欽玉這樣的卻是鳳毛麟角。他看似玩世不恭,實則幫著蘇丞相分憂解難,心里應該藏著不少事情。
就拿蘇家此時來說,他們行的是大逆不道之事,稍有不慎,便是誅滅九族。甭說是蘇欽玉了,換成三娘,那肯定也是夜夜輾轉難眠。
三娘正看著他想得入神,他卻突然掙開了眼,神色迷離,叫人看了不住心顫。
“看著我做什么?我臉上有花么?”蘇欽玉這慵懶的聲音,縈繞在耳邊,竟讓人還想再聽一聽。
三娘覺得她一定是瘋了,好端端的,怎么會有這種念想?
“我看的是你后面被風揚起的窗簾,可沒有看你!”
蘇欽玉又閉上了眼:“嗯,沒看就沒看,緊張什么……”
三娘很想再同他辯駁,可他那悠閑模樣,似乎也沒太計較,若是她再揪著不放,倒顯得她心里有鬼似的。
她索性閉了嘴,也學他那般,倚在車里閉目養神。本來只是想事情,結果想著想著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