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什么受人之托,我看你隨意得很。”
蘇欽玉卻道:“王伯父愛重你,交給他我放心,不算負人之托。”
他們同行這一路,三娘對蘇欽玉有所改觀,畢竟共同經歷了生死,也算朋友了。
“路上注意安全……”三娘輕聲叮囑道。
可是話剛說完她就后悔了,總覺得別扭,怕會惹來蘇欽玉笑話。
誰知蘇欽玉非但沒笑話她,反而應了一句:“好……”
三娘顫顫回了一聲:“嗯……”
之后,兩人道都不再說話,在這屋里發了半天的愣。
她也不說走,想要送送他們,蘇欽玉也不催促她走,似乎知道她的用意。
少漓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估摸著再有兩個時辰就天亮了。
他小跑著進屋來,手抹著額上的汗漬,正要說話,卻見三娘坐在屋里頭:“王小姐…你怎么……”
三娘回他:“我來送送你們。”
“啊?”少漓頗為驚訝:“是公子同你說的”
三娘點點頭。
少漓不可思議的望著蘇欽玉:“那還真是件怪事……”
蘇欽玉瞟了他一眼,詢問:“怎么樣”
“我照著公子的吩咐辦了,把看守的人打趴下一個拖進去,然后讓禿子換上衙役的衣裳,然后帶了出去。那幫人也很守信,給咱們順出路來。”
蘇欽玉點頭:“此人倒不無賴。”
少漓頗為贊同,跟著連連點頭。
事情到了這里,蘇欽玉他們要準備走了,他轉而與三娘道別:“王小姐,我們…該走了……”
三娘就坐在那椅子上:“嗯,去吧。”
蘇欽玉看她紋絲不動,也不攆她走,跟少漓兩人去收拾東西。
片刻,兩人從里屋出來,也沒再管坐著的三娘,推門而出。
腳踏出房門,蘇欽玉回身與她道:“半月后,京城見……”
三娘笑著點頭:“我還是那句話,一路珍重。”
他也跟著笑了笑,沒再回話,轉身同少漓一塊兒走了……
這倆罪魁禍首一走,溢南府衙亂了,因為他們昨兒將南蠻國的王上放跑了。
府衙看守得這么嚴,人跑了肯定不是外頭那幫人混進來的,因為他們要是有那能耐也不用在外頭守了這么久。
要查起來太容易,能繞過城內把人帶出去的只有少漓了,畢竟上一回三娘他們能得救,多虧了少漓那點兒功夫。
然后衙門里頭的人去蘇欽玉他們那屋尋人,里頭卻空空如也,結論就這么定了下來。
王文胥心中是五味雜壇,他又氣又無奈。
蘇欽玉是丞相的兒子,他與丞相又有些交情,加之蘇家就這么一根獨苗,總不能真治他的罪吧?
再就是,放了那人也是沒辦法,王文胥心里清楚。
如今城外的那幫人已經動身離去,著著實實解了溢南城的困境。
可是王文胥心里始終有道坎兒過不去,因為他從未干過欺君的事,無論回京之后他稟不稟報此事,他都說不了實話。
整整想了三天,王文胥掛著黑眼圈,下令讓糧隊回京。
三娘便跟著王文胥一道,還有那虛弱不已的陸亦陽。
他算是從閻王手里奪了條命回來,實在不容易。
王文胥多雇了一駕馬車,供他們使用,那馬車比王文胥這邊還寬敞,為的就是方便照料陸亦陽。大包小包的藥也弄了一堆,怕路上不夠用。
陸亦陽領來的仆從都不知謝了王文胥幾回,三娘就記得一路上跪了三次。
只是王文胥依舊邁不過欺君這道坎兒,坐著馬車里也總走神,時而嘆息。
“父親這是怎么了”三娘假意問他。
他把三娘當自己人,老實道:“還不是給蘇家那小子給鬧的,就知道胡來……”
說實在的,王文胥有些杞人憂天,知道蘇欽玉放入這事的人本來就少,加之溢南山高皇帝遠,哪能傳到圣上耳朵里去。
就算傳進去了,他把事情圓滑一下,自然有淑妃黨羽隨聲附和。再不濟,他們還有淑妃這個親家,r她會幫王家的。
三娘掩唇一笑:“原來父親還在為此事煩心?”
王文胥見她笑,還說得如此輕松,心中有些抑郁:“你是不知道嚴重性,為了他這事,我得犯下欺君之罪。你可真什么是欺君之罪?輕則削官,重則誅滿門,是大罪啊!”
三娘收斂了笑意,反問他:“敢問父親,咱們王家滿門多少人”
王文胥仔細算了算:“主子十五,家仆二十來人,大概是三四十人。”
三娘再問:“那溢南城有多少百姓?”
“這我哪里知道估摸也就數萬吧。”
“那三四十與數萬哪個多”
王文胥知道她想說什么了,駁道:“那幫人不一定就能把溢南城攻下來!”
三娘再道:“即便不能,那他們以命相抵,城中也得死傷數千人,與王家眾人相比誰多再者,他們救不回自己的君王,指不定會因此為由舉兵來犯。到那時,死傷何止千數萬數”
王文胥一直糾結著欺君的問題,根本沒有實在推想一下。現在三娘同他這么一說,他自己也好好想了想。
“哎,罷了,都是天意……”
“即是天意,父親又何須放在心上”
王文胥頓覺豁然開朗:“說得沒錯,所謂天意難違,我計較它作甚左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三娘笑著應他:“父親說得是……”
回京的路比來時漫長,整整多出三倍時間。
一是糧車加守衛,再就是重傷的陸亦陽,還有便是他們這陣仗根本走不了小路。
十來天的行駛,三娘覺得快虛脫了,王文胥這把年紀更是難熬。
好不容易熬到京城城門處了,城外卻又出了事。
短短二十來天,京城城門外的難民都快趕上兩個鎮的人了。他們將城門圍得死死的,只要有能吃的東西就拼命的搶。
人在極度饑餓的時候,毫無理智可言,終于在第一駕糧車抵達城門的時候被這幫難民攔下。
一開始,他們并不敢上前,因為有官兵守著,也不知道里頭是什么。
就在第一駕糧車在城門前停下時,上的守衛見難民中有一小孩,他起了惻隱之心,把自己的干糧給了那小孩一些。
(戰場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