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將三娘拉出去之后,二話不說跪倒地上,沖三娘磕了三個響頭。
三娘看著也不去勸,她當然知道婦人是什么目的。
只見那婦人第三個頭磕完之后,央求三娘:“貧婦尚不十分清楚我家夫君犯了什么事情,但請貴人放他一馬”
這還真不是三娘說了算的,這莽漢收人錢財企圖對趙氏不軌,雖然未遂,但其行徑不可饒恕。
見三娘不說話,婦人急了,再磕了幾個響頭:“貧婦知道貴人您說話有分量,方才在屋里見我家夫君對您唯命是從,我便猜測他這些時日不會來定是與貴人有關。無風不起浪,我家夫君定然是做了不好的事情才惹得貴人生氣,您罰也成,打也好,但求求您饒他一命。”
這女人還挺聰明,懂得察言觀色,心思也夠細膩。可惜了嫁給如此不堪之人,委實我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但趙氏先前曾吵著鬧著要莽漢的命,三娘真不知要如何兩全。
當然了,三娘并不主張取人性命,不能仗著自己勢大便草菅人命。且不說于理不該,就算是依照大鄴律例莽漢行爆未遂,也不能要其性命。
“此事說來話長,到底要如何處置還得家母來定奪,我雖能說上幾句,畢竟不能全權做主。”三娘便伸手拉她起來:“別跪我了,起來吧”
誰知婦人不肯起身,見三娘不肯答應便一個勁兒的磕頭,邊磕邊道:“貴人行行好,貧婦家中有兩小兒,我一介婦人恐難擔重任,這家中少不了男人。若是他沒了,或是不在身邊,我們母子三人怕是撐不了多久的。”
三娘皺著眉,抬手阻止婦人繼續磕頭:“行了行了,快別磕了。”
婦人抬起頭來,額頭上已然蹭破了皮,紅通通的看著怪讓人心疼:“這么說,貴人是答應了?”
三娘卻嘆息一聲:“我答應不能作數,就算死罪可逃,活罪也難免。你要讓我輕罰他,恐怕是不行。”
婦人一時無措,愣了片刻趕忙喊來她那兩小兒:“你們快過來給貴人磕頭。”
那兩孩子聽了母親的話,點頭道好,然后掙脫張臨的手,邁著小短腿兒過來。
婦人拉著他們到三娘跟前:“跪下!”
兩小兒就這么跪了下去,然后母子三人一齊給三娘磕頭。
被莽漢固住的林姨娘卻笑了起來:“我說你這婦人怎地如此不開竅,你家夫君險些玷污了人家的母親,她沒當即要了你夫君的命就算好的了,你居然還有臉來求”
婦人聽了驚訝萬分,猛然看向那莽漢。
莽漢被她看得心虛,微微低下頭。
下一刻,婦人蹭的從地上爬起來,沖上去就開始對著莽漢拳打腳踢:“作孽!你學什么不好?非要去學那些地痞無賴!我真是看錯你了”
三娘怕這兩人糾纏之際讓林姨娘和林家小舅跑了,便趕緊喊張臨過來:“張臨,過來幫忙。”
張臨心領神會,小跑著上前,倆忙從莽漢哪里把林姨娘和林家小舅拉了過去。
見此,三娘趕忙吩咐:“把人綁好帶去建安河,千萬別處什么閃失。”
張臨連連點頭:“是,小姐放心吧!”
說罷,他便連拉帶拽的把林姨娘他們拉下去。
林家小舅早就沒力氣折騰了,故而張臨拉他往哪邊,他便跟上。
林姨娘卻還有力氣,見張臨要拉她走,她便掙扎起來:“給我放開!我不走,我要等二爺回來!”
流蘇見此,上去便狠狠給了林姨娘一耳刮子:“老實點兒!”
這一巴掌真是打得不輕,林姨娘小臉蛋上立即現了紅印。
林姨娘捂著臉也不肯老實,反正就是不想讓張臨把她帶出王府。
流蘇便給張臨搭把手,林姨娘等于是被拖走的。
這邊完事了,三娘才能安心去顧莽漢那邊。
婦人還在打罵莽漢,而莽漢絲毫不還手,索性跪在地上任其打罵。
那兩小兒哭鬧著上去拉架:“娘,您別打爹爹了,爹爹知錯了”
兩孩子身上的衣裳破破舊舊的,這么背對著三娘,三娘才看見大大小小好幾個補丁。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莽漢的可恨之處就在于沒志氣,即便早缺錢也不能做出這等事情來。
三娘冷眼在一旁看著,卻見趙氏不知何時出來的,正站在一旁看。
“母親”三娘喚她一聲。
她便無表情的答應,然后邁步上前來。
婦人聽見三娘喊趙氏做母親,便停下手,看向趙氏:“夫人”
趙氏冷若冰霜,都不搭理夫人,而是與三娘道:“把這大漢關押起來,我要親手處置。”
見此,那婦人也顧不上跟莽漢算賬了,連忙又跪到趙氏跟前,伸手抱住趙氏的腿,求她:“夫人,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饒他一命吧。”
趙氏卻一反她從前仁慈的性子,一腳將那婦人踢開:“你居然還有臉來求我放過他!方才若不是有林姨娘的事情插在中間,只怕現在被處置的就是我了!”
婦人不依不饒,也不顧摔出去的疼痛,湊過來繼續求趙氏:“您就當救救咱們一家子,沒了他,我們會餓死的。我自打娘胎就帶著喘病,活計做不了太多,若是他不在,我也無力供養兩個孩子”
趙氏不肯松口:“你現在讓我可憐你,體諒你,那他當時欲行不軌之時怎么不來體諒體諒我?別說你們如何如何活不下去,今日差點兒活不下去的是我!”
婦人哭了起來,又開始不停的磕頭,邊磕便流淚:“夫人行行好,您只要能放過他,下半輩子我當牛做馬來報答您”
那莽漢領著兩個孩子也一道過來,一家四口就在這崇德堂側邊的廊道里對趙氏不停的磕頭。
莽漢與那婦人也就罷了,只是這兩孩子尚小,腦袋上也磕出了傷口。
三娘雖動了惻隱之心,但始終她不是受害者,沒資格說饒恕的話。
趙氏從未如此不近人情過,愣是看他們磕了好一陣。
那婦人見這么久趙氏都沒反應,漸漸的抬起頭,入眼的卻是趙氏那雙毫無波瀾的臉。
(戰場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