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貴不可言

第549章 孤月凌日

女生言情第549章孤月凌日第549章孤月凌日←→“那最終是怎么……”姜佛桑問。

蕭元度沉默了一陣,道:“何瑱跟家里人說起退親之事的當晚,我去見了蕭琥。我問他,等他百年之后,蕭家家業由誰來繼承?”

姜佛桑唇微張,半天才闔上。

心道,也就是蕭元度了。

他還是他,止不敢想蕭琥當時得被氣成什么樣。

蕭琥自然是怒火萬丈,書案都被一掌給震碎了,“你老子我還沒死!”

“總有那一日的,提前想想沒什么不好。”蕭元度看著轟然散了一地的長案,抬眼看向自己的父親,“還是說,你心里其實早就有了答案,只是要瞞著我。”

“你也別急著咒你老子死!”蕭琥胸口急劇起伏,臉膛因忿怒而漲成了紫紅,“我死后豈會少了你那份?!”

“如果我要全部呢?”

時隔數年,蕭琥被氣得再一次動了鞭子。

蕭元度站著不動,任他抽了第一鞭。

第二鞭卻遲遲沒有落下。

蕭琥以鞭柄指著他:“你究竟在鬧什么?”

蕭元度反問:“你與姜女做的交易可還滿意?”

得知姜女尚在人世,他跟自己較勁、跟姜女較勁,一味糾結姜女棄他而去的事,卻也沒忘記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如果說新娶是他自暴自棄下自以為是的報過,他當然也想過報復蕭琥。

而對蕭琥最好的報復,無疑就是讓佟家、讓蕭元承曾經所擔心的那一切成真。

等到蕭家整個到了他手上,待到蕭琥彌留之際,他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他,自己是怎么走到這一步的,他的那些兒孫,又是怎么一個個死在自己手上的……

蕭元度心里清楚,蕭琥不是昏碌的鄭停,要在他眼皮子底下達成這些必要隱忍蟄伏上許久。

所以他不曾在蕭琥面前表露出任何異樣,蕭琥讓他娶他便娶。

但是今晚,什么隱忍,什么蟄伏,通通置諸腦后!

他什么也不想了,干脆攤開來,直白地問出來,吊在他前面的那根骨頭、到底會給誰?

蕭元度突然提到姜女,蕭琥怒火斂了下去。

清楚他所說的交易不會是最初那些,應當是后來的……

沒有否認,也沒有問他是如何知曉的,只淡淡道了一句:“她不適合你。”

“那雷茽適不適合蕭元姈?!如不適合,你當初為何要把蕭元姈嫁給她?若適合,你又為何要置雷茽于死地讓她夫妻陰陽兩隔?!”

“你——”

“還是,”蕭元度嘲諷地看著他,“適不適合我們都不要緊,要緊是適合蕭家。”

“是!姜女不適宜蕭家,她還會妨害蕭家!”

蕭元度勃然怒起:“她究竟妨害了蕭家什么?她為蕭家做的還不夠多?!”

蕭琥盯著他,半晌,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回身從壁閣中取出一個錦匣,又從錦匣之中拿出一張紙遞給他。

姜佛桑聽至此,心神一動。不過并沒有出聲打斷他的話。

蕭元度將那張紙展開來,“孤月凌日”四個字映入眼簾。

他抬頭,看向蕭琥。

蕭琥道:“鄭敬曾觀姜女,言其雖有極貴之相,卻是孤月凌日之命格。”

女子命貴本是好事,再是顯貴榮耀也多依賴于夫星,難離夫貴妻榮之準則,是以有這種命格的女子一般旺夫亦旺家。

然孤月凌日,只能讓人聯想到牝雞司晨、竊權亂政……再貴又有何用?

其貴其榮,都是建立在夫弱乃至夫亡上的。

蕭元度聽罷,笑,大笑。

他一直想不通,姜女僅僅是一個名不副實的間者,蕭琥以往不是沒寬宥過此類“二臣”以為己用,為何就非得對姜女動殺心?

原來不僅是為間的緣故,還因為這讖語。

這讖語恐怕才是關鍵!

讖語所指正是蕭琥最忌諱之事,他自然是寧可錯殺也不肯放過了。

蕭元度覺得既荒謬,又悲憤。

就因為這薄薄一張紙,這寥寥四個字,他與姜女、他與姜女……

無法遏制的火焰自心頭騰起!

“鄭敬?”五指驀地收攏,將那張紙攥成一團,“他是個什么東西?他說得話就是金科玉律不成?!”

鄭敬原只是一相師,的確不算什么。

但蕭琥之所以走上這條路——從區區一縣吏,到豳州之主,而今半個北地半入囊中,皆是因為對方當初一句“風云將起,龍虎齊鳴,大事可圖矣”。

蕭琥當然清楚,天命這東西,半在人為。

所以對于鄭敬之言,恰合心意便姑且聽之。若不合心意……

然鄭敬是誰?兩人相識于微時,最知蕭琥的莫過鄭敬,他又豈會輕易說出不合蕭琥心意的話?

“我原本也不盡信,在此之前,我甚至考慮過留她作蕭家婦來襄助你。是你!你為了姜女全無理智,萬事都豁得出,連命都愿意給,我豈能放心得下?若百年后我閉了眼,蕭家到你手上,要不了兩年就得改姓姜!”

那一刻蕭琥始覺得,有些事,寧可信其有。

蕭元度冷笑:“若是我自己打下的,我的便是她的,姓蕭姓姜又何妨?”

“……”蕭琥沉著臉,“就憑你這句,她就進不了蕭家門。”

蕭元度深吸一口氣,問:“一點可能都沒有?”

“只要我活一天,永遠沒有!”蕭琥答地斬釘截鐵。

而后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你究竟還要執迷不悟到什么時候?!”

這次從相州回來他答應續娶,還主動提出迎娶何瑱,蕭琥以為他終于把姜女忘干凈了。

結果可好!重陽當晚丟下未婚妻往東城別苑跑,現在何瑱不愿嫁了。

他正頭疼,他又跑來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四年都過去了,怎么就是賊心不死!

蕭琥見他這樣,不后悔別的,只后悔沒有盡早除去……

不,早知如此,就應該斷絕任何可能。

壓根就不應該讓他們倆成婚。

不相見、不相處,也就不會泥足深陷。

蕭元度面上已經恢復了平靜,點了點頭:“她也不需進了。”

蕭琥沒聽清,皺眉:“什么?”

“我說,”蕭元度抬眼,“既然你擔心我的妻子竊蕭家之權、動蕭家基業,那么我不做蕭家人便是。”

知子莫若父,蕭琥陡然意識到什么,緩緩瞠目:“她,沒死?”

蕭元度一言不發看著他。

“你找到她了?!”

蕭元度仍不說話。

蕭琥卻已確認,姜女沒死,姜女果然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