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言情第559章不問將來第559章不問將來←→日上三竿,芳樂宮寢殿的大門方才打開。
錦幔被宮侍分別挑向兩側掛起,達奚柔只著輕薄寢衣,帶著一身慵懶媚意下得榻來。
由人伺候著洗漱罷,早有宮女端著漆盤等候,達奚柔自妝鏡前站起,端起藥碗,眼也不眨將那濃黑的藥汁盡數喝下。
宮女退下后,宮令蔓菁勸道:“依婢子看,這藥還是停了罷?”
大王一向留宿芳樂宮最多,從來也未吩咐過賜藥,反倒是婀媃妃自己,每次臨寵后必讓人煎了涼藥來喝。
“停?”達奚柔挑眉,“為何要停?”
“大王膝下猶虛,少妃若能添個王子,那么昭明宮……即便不沖著昭明宮那位,少妃也該想想自身,大王的盛寵雖可貴,但大王總有……那一日,還是須有子嗣傍身方可長久。”
達奚柔對此說法卻是嗤之以鼻,“人活一世,管得自己痛快,哪怕痛快一時呢?誰管他長久之事。王后倒是生了王子,大王對她可有變化?不看重還是不看重。再者——”
達奚柔展臂轉了一圈,向自己的宮令展示著凹凸有致的身姿。
“你覺得生了孩子的我,還能似以往那樣得大王寵愛么?”
蔓菁笑道:“少妃得天獨厚,想來很快就能恢復,不會影響多少。”
“那你是不了解咱們的大王。哪怕我產子后恢復如初,但只要留有一點點痕跡,譬如,我臉上長了一個小小的斑點,他恐怕就再不會踏入芳樂宮殿門了。”
何況,十月懷胎,十月啊,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大王還記得她是誰?
達奚柔轉身看著她:“你以為我喝這藥大王不知道么?他可有怪我私做主張?”
蔓菁搖頭。大王包括大王身邊的王內官,從未說過什么。
達奚柔咯咯笑:“因為大王和我是一類人。”
一類人?什么人,只圖眼下享樂、半點不問將來嗎?
“可,”蔓菁有些無奈,壓低聲道,“婢子隱隱聽到傳言,說大王有廢后另立之意,少妃就不怕琦瑛妃捷足先登?”
達奚柔斜了她一眼,卻是半點不見慌張:“我不生,你以為她就生的了?同樣無子嗣,她有大王倚重,我有大王愛重,端看最后鹿死誰手好了。”
見她還要再勸,達奚柔不耐煩再聽,問:“大王何在?”
“大王也才走不久,回赤烏殿了。”
達奚柔點了點頭:“沒去昭明宮就好。”
“少妃要不要去昭明宮走一趟?大王帶回的那些美人已經過去——”
蔓菁以為婀媃妃定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她心心念念著要再搬回一城,大王此次出巡欽點她作伴,卻留琦瑛妃獨守宮城,正是揚眉吐氣的時候。
達奚柔確有些意動。
隨即想到昨晚國君的話,頓覺意興闌珊。
“不去了。把樂官伶人都叫來,之前的舞大王該看膩了,我要新編一舞。”
史殷奇這次出巡,別的成就沒有,美人倒很是搜羅了一批,足有三百余。
有各地官員進獻,也有史殷奇自己獵艷而來。
他的獵艷手段想也知曉,不拘何時何處,也不管人家婚配與否,凡他看上眼的,必要得到手。
帶回的這三百甚至都不是全數……
一屋子美人,美得各有千秋。
有人忐忑不安、小心翼翼,有人目露好奇、躍躍欲試,也有人雙目無神、垂淚不止。
似霓一旁看著,搖頭嘆息,小聲道:“大王要是再出巡個幾回,新宮不建還真住不下。”
被菖蒲皺眉看過去一眼,似霓吐了下舌,清清嗓,端出女令的沉穩來,再不多言。
王內官陪著笑,遞上名薄:“少妃統管后宮,新人入宮自當要給少妃見禮。”
見禮怕是次要,重點在于安置。
后宮中以王后為尊,王后之下有二少妃,即琦瑛妃和婀媃妃,再下就是各位夫人、貴人……
不算繁瑣,倒也省事。
只有兩人,王內官特別提了一下。
一位是彬化州州牧所獻歌姬,生得美且艷,更有一把婉轉絕妙的歌喉,甚得史殷奇歡心,已封為籟音夫人。
還有一位,王內官支吾了半日才道出來歷。
原是史殷奇途徑江源縣時,遇一女子采蓮江中,史殷奇一見悅之,欲納入宮。孰料這女子早已嫁了人,夫君正是江源令。
以蒲薦為首的幾位校尉秉著為國君分憂之心,隨便安了個罪名將江源令奪職下獄,當晚這女子便被送到了史殷奇的行館,后封了珠熒夫人。
殺人而取其妻,這種事史殷奇沒少做。不過是在前世。
今世竟也開始了么?
姜佛桑未語,良久回神,道:“既是大王看重的,就住進步韻軒罷。”
隨即轉向菖蒲:“宮侍皆按夫人位配齊,她們遠道而來,恐不習水土,務必好好照料。”
菖蒲應聲之后自帶著人去安排了。
王內官見狀直贊:“少妃真是寬仁!”
姜佛桑笑:“都是服侍大王的,本也是份內之事。”
王內官滿意離去,應是回話去了。
午后,史殷奇過來昭明宮,沒提那批美人,興致勃勃與她說起了出游期間的事。
其實這次出巡并非臨時起意,登位之初便已在醞釀了,目的是巡游國土、一展王威。
而為了更符合自己國君的身份,史殷奇命工匠日夜趕工,建了一艘空前氣派的龍船出來,長約二百尺,高五十余尺,其上正殿、內殿、朝堂一應俱全,說是一座水上王宮也不為過。
不僅有妃嬪美人伴于左右,還選了一批官員同去,隨行人員數萬,隨從船只也多達千艘。艦隊啟航時前后相接百余里,兩岸是望不見盡頭的纖夫,還有大隊的騎兵警戒互送。
從開梧州出發,先是西雍州,再是南雄州,而后是東寧州……所經之處,不僅要求周圍州縣供給飲食,沿途光供他休憩的行宮就建了二十余座,皆是收到上頭命令后日夜加派工匠力役趕工而成。
史殷奇只要求奢華以及享受,哪里會關心這種排場和消耗背后費了多少錢財、又送了多少人命,
還有更多荒誕事,姜佛桑早已知曉,只作不知,靜靜聽他講述。
直到他講得累了,中途停下,姜佛桑才突然開口:“大王不是要再次踏遍南州,怎么到了東寧州就回來了?莫非是蒲將軍接待不周,惹了大王不高興?”
史殷奇聞言,果然沉下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