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貴不可言

第204章 沒緣由的

鐘媄面對蕭元度總共也就膽壯過一回,還是為了維護姜佛桑。

那次是氣血上頭,正常情況下還是有些懼他的,被他眼風一掃,腿肚子就忍不住抽筋。

下意識往姜佛桑身邊挨了挨,“我、我是來看五表嫂的……”

言外之意,與他無關。

姜佛桑接過她的話:“叔郎也來了,夫主也該見到了。”

蕭元度當然見到了,包括那個馮顥,他也見到了。

冷瞥了姜女一眼,轉身進了偏室。

鐘媄撫著心口,“難為你,要與他朝夕相對。”

這幸好是分室而居,若是同寢共居,鐘媄簡直要為她掬一捧淚。

既有客至,庖室早早就備上了,專等蕭元度下衙。蕭元度心情再不好,親弟弟來,接風總是要的。

宴設在花廳,不是一人一案,而是圍桌而食。

馮顥礙于身份,并不肯同桌,行禮后就要退下。

姜佛桑沒有多說什么,倒是鐘媄開了口,“馮部曲,這次多虧有你,一路上你幫了我和小六不少忙,實在不必見外。”

主位的蕭元度陰聲開口,“你倒是不拿自己當外人!”

鐘媄一囧,才意識道自己這個客確實越俎代庖了。

姜佛桑看了鐘媄一眼,這才將目光轉向馮顥,“你先下去罷。”

“諾。”

休屠跟他勾肩搭背走了,說要找他喝酒。

坐上就剩下四人。蕭元奚基本無話,姜佛桑話不多,鐘媄是礙于蕭元度不敢多說。

蕭元度呢,不知誰又惹了他,沉著臉也不說話,一樽酒接著一樽酒往下灌。

姜佛桑今日難得好脾氣,牽袖為他布菜,“夫主別光顧著喝酒,用些飯食墊墊,免得傷了腸胃。”

蕭元度嗤了一聲,自顧自喝自己的,根本不看她,也不碰她夾的飯食。

“可是衙署又有煩心事?”姜佛桑不氣也不惱,話里透著關心。

蕭元度仍是置若罔聞。

鐘媄死死攥著木箸,發覺自己火氣又要上來了。

五表嫂這過的是什么日子啊!委曲求全、忍辱負重……蕭霸王不止眼瞎,心也瞎!

不行,這次回棘原,定要想法子把表嫂留下,讓蕭霸王自個在這破地方待著吧!最好待到地老天荒。

蕭元奚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終決定埋頭數米。

一頓飯別別扭扭吃完,鐘媄和蕭元奚都長出了一口氣。

菖蒲那邊勉強收拾出兩個客院,鐘媄腳傷不便,姜佛桑親自送他過去。

“條件簡陋,只能暫且委屈你了。”

鐘媄倒不在意:“你都能住得,我怎就住不得?”

停了停,似乎突然想起一般,“那個馮部曲……”

“部曲有專門的院落。”

鐘媄點點頭,轉頭品起了茶,一時安靜下來。

姜佛桑也沒急著走,“倒忘了問你,你這腳到底如何傷著的?”

反正她也知道了,鐘媄也就沒甚么好瞞的了。

“我嫌乘車煩悶,一路多是騎馬,那日一小童斜刺里沖出,馬受驚之下發了瘋,幾個從人都制它不住,多虧那個馮部曲,他出手將我從馬上解救下來,還制住了瘋馬。”

“原來如此。”姜佛桑微點頭,若有所思。

鐘媄看她一眼,“他,是你隨嫁部曲?”

姜佛桑頷首應是。

“哦。”鐘媄便不說話了,一徑捧著茶啜飲,似乎今夜這盞茶格外好喝。

姜佛桑想說些什么,猶豫片刻,終究未能出口。

花廳內,蕭元奚僵坐于位上,還未走。

自斟自飲的蕭元度抬眼看了看他,“還要我送你。”

“不,我,我自己就行。”

過了片刻,再次鼓起勇氣開口,“阿兄,你不該如此待兄嫂,她——”

“夠了!”蕭元度將酒樽重重往桌上一擱,臉色十分難看。

其實這些天,除了姜六娘來信那幾日,他與姜女相處都還算平和。

其實他對那個馮顥也還算欣賞。

其實今日晨起他心情還不錯……

可現在,沒緣由的,他就是氣悶。

腦里一團麻,心中一把火,氣不打一處來。

“我們的事你無需多問,自去歇著罷。”

蕭元奚哦了聲,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姜佛桑回到內院,問了侍女,得知蕭元度已回偏室。

“婢子瞧著五公子似有些醉了。”菖蒲提醒。

蕭元度平素不喜人進出他寢居,尤其他在的時候,因而也無人敢進去伺候。

姜佛桑心知此時不找他談,明日輕易又見不著人影,沒多做猶豫,直接進了便室。

滿室酒氣,蕭元度橫躺在榻上,衣袍未脫,左臂打橫遮在眼睛上方,似乎睡著了。

姜佛桑卻清楚,他沒那么早歇,也沒那么易醉。

“夫主?”走到榻邊,叫了兩聲沒得到回應。

姜佛桑回頭,讓侍女打了盆水來。

侍女將葛巾投進去浸濕后擰干,要遞給姜佛桑。

姜佛桑卻沒有伸手的意思。

侍女愣了愣,只好親自跪在塌邊,欲要給五公子擦臉。

“滾出去!”本該沉睡的人突然出聲。

侍女嚇得一哆嗦。

姜佛桑見狀,接過葛巾,“出去吧。”

“諾。”侍女疾步出了偏室。

姜佛桑看了看手中的葛布,又看了看榻上重新歸于安靜的人,“夫主起來擦把臉罷。”

榻上人動也未動。

姜佛桑將葛巾丟回盆里,也不再繞圈子,“彰堂弟大婚在即,大人公和阿家讓夫主務必出席,夫主以為如何?”

“夫主……”總是得不到回應,她俯身,試圖推他一下。

不料才觸到人,手腕就被擒住,緊跟著一個翻轉。

回過神來,姜佛桑躺在榻上,而蕭元度,撐在她的上方。

蕭元度果然飲了不少酒,眼底一片暗紅,緊緊咬著牙關,雙眼死死盯著姜佛桑。

姜佛桑還算鎮靜,掙了掙被他攥住的那只手腕,又叫了聲夫主。聲音輕而柔,鳳目在燈下竟有幾分瀲滟之色。

蕭元度急促地喘息了兩聲,眉頭深糾到一起,胸膛不斷起伏,似乎有滿腹怒火,還有滿腹的疑惑。

“你也出去。”他突然松開,翻身坐在塌邊,雙手捂著臉揉搓著,后半句說得十分含糊,“我今日不想談此事。”

姜佛桑緩慢起身,整了整衣襟,“那夫主早些歇息。”

才出偏室,就聽砰地一聲響,似乎是拳頭擂在墻壁上的聲音。

菖蒲被這動靜嚇了一跳,“女君?”

姜佛桑臉如夜色:“明日再說。”

織錦會就定在下月,不管蕭元度答不答應,棘原她必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