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貴不可言

第290章 卑劣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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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并不知曉姜佛桑的謀劃。

姜佛桑心中的打算,凝香一無所知。甚至直到那個酒壇砸下的前一刻,姜佛桑都在防著她。

她沒有告訴凝香,杜全是自己人;她也沒有告訴凝香,自己已經與外面取得了聯系。

買來的吉服里縫著一指寬的布條,上面寫著兵役進山的大致時辰,

這些姜佛桑通通守口如瓶。

她只是告訴凝香,“若是我們能逃出去,我把你從湯家三少夫人身邊要回來。”

凝香就很高興……

這些天,姜佛桑不止一次地想,若是她把自己的計劃告知了凝香,凝香知道會有人來救她們,會不會多些信心?會不會能再堅持一會兒?

或者再往前,如若去湯氏莊園那次她就從虔夫人手上把她要回,凝香是不是就不必死?

然而她騙不了自己。

即便時光倒流,

她還是會選擇做個看客。

她不討厭凝香,卻也無法給她多余的同情,更無法給予她全然的信任,直到她再一次倒在自己面前……遲來的同情和信任又有何用?

人死為大,所以菖蒲才說先前種種是對凝香的誤解。其實算不上誤解。

凝香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她走錯了路、也受到了懲罰。卻也沒有就此消頹,換個地方仍舊重新振作,繼續為自己找尋出路。

人性就是如此復雜,沒有全然的黑與白,也沒有完全的高尚與卑劣。

但是姜佛桑想,在積雪山的那一晚,高尚的是凝香,卑劣的是她。

“凝香可有本名?”

“有,本名叫滿愿。”

“滿愿……”姜佛桑舉目望著長長的夾道,良久悵然一嘆,

“倒是個有福氣的好名字。”

只盼她來生做個福氣滿滿的姑娘。

菖蒲咬牙恨道:“真該把那些山匪通通砍頭,

不然女君何來這無妄之災?凝香也——”

“并不算無妄。”幕后之人要對付蕭元度,而她是蕭元度名義上的妻子,怎么能算是無妄。

本不想攪進蕭家這潭泥沼里,待時機一到就抽身離去。只可惜,她不想殺伯仁,伯仁卻早已將箭頭瞄準了她。

想起前年那次滾石事件,雖然至今也沒查出線索,倒好似真是一樁意外。姜佛桑卻直覺,就是有人想要她的命。

自到巫雄以來,針對蕭元度的大坑小陷沒有斷過,倒是也沒忘了她,把她也算上了。

以后這種事情只怕還會更多,除非蕭元度死,否則恐怕永遠沒有休止的一天。

蕭元度……死……

姜佛桑腳步漸慢。

“女君?”菖蒲疑惑看去。

姜佛桑復行如初。

時機已逝,再思無益,不如想想怎么應付接下來那些暗箭罷。

菖蒲左右看了看,小聲道,“我聽休屠說,五公子命人將汪造的尸身扔進了湯旦的獸園,就那樣被、被分食了。”

湯旦有一處獸園,里面豢養了頗多猛獸,如今湯旦身陷囹圄,偌大的獸園無人打理,里面的猛獸應當餓壞了。

生為湯旦效命,死了也能為湯氏獸園發揮一下余熱,于汪造來說也算死得其所。

菖蒲并不知女君心中所想,見女君眼也未眨,遲疑了一下,“女君,那人,當真是你殺的?”

姜佛桑垂眸掃了她一眼,“我不能殺人?”

“不、不是……”菖蒲搖頭。

接下來一路無話

才回內院不久,門吏來通傳,說是馮顥來了。

姜佛桑微有些意外,馮顥不是應當在去京陵的路上?

見了他才知,將那批氈毯送回棘原后,馮顥正要出發,突然害了場病。

鮮少抱恙的人,罕見一病就是大病,京陵那邊又不能耽擱,縑娘就改派了別人去。

馮顥躺了十來天,病好后思來想去,還是來跟女君說上一聲。

當然,主要還是興平那邊來了信。

翌日,蕭元度難得清閑,用過朝食后去前衙轉了一圈,很快回了內院,讓她準備一下。

“既然傷好了,帶你去個地方。”

“去何處?”

“達化城里有廟市,連辦三日,且不夜禁,想不想去看看?”

姜佛桑悶了許久,聞言的確有些動心,“容妾準備一二。”

蕭元度點頭,正要轉身出去,被姜佛桑叫住,“既是外出冶游,夫主這身……”

蕭元度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紅黑相間的窄袖錦衣,覺得確實有些不妥。

姜佛桑便捧出新讓布荘那邊趕制的一套新衣讓他換上。

蕭元度接過去了偏室。上身才發現這是南地較為流行的深衣,素色,寬袍大袖,配以玉帶,總之是他從不曾穿過的式樣。

蕭元度疑心姜女是因著昨日的事有意作弄他,正猶豫要不要換掉,姜女走了進來。

“既著南衣,何不梳作南地發式?夫主大抵不會,妾來幫夫主如何?”

片刻掙扎之后,蕭元度端坐銅鏡前,任由姜女纖長的手指在他發間穿梭。

出乎意料,蕭元度發至還挺好,只是不長,束起來還不明顯,散下來梳理時明顯能看出比常人短上一大截,而且底端極為參差,姜佛桑懷疑是否是他直接持刀劍所砍。

也不意外就是了。旁人理發都要擇個吉日,還要把修剪下來的毛發仔細梳理好存于錦匣之中,蕭元度卻是百無禁忌。若是允許,瞧他恨不能再短些,尤其夏季炎熱時。

心里這樣想著,手上動作并不曾耽擱,梳攏發髻,系上絳帶,再戴上玉冠。

“好了。夫主看看,可還滿意?”

一個大男人攬鏡自照?想想都有毛病。

蕭元度看也沒看,直接起身走到旁邊的長案,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他平日常穿圓領窄袖袍服,更顯軒昂之姿,眼下著寬袍大袖,行走起來衣帶當風,又是另一種況味。

就是膚色深了些。姜佛桑思忖,若讓他像南地郎君那樣涂脂抹粉,不知他會不會暴起?

她一徑盯著,又不說話,蕭元度疑心這衣袍自己穿著并不合適,眉頭皺起,就要去換掉。

姜佛桑攔住他:“怎會不合適?夫主著此服身姿頎然,妾只是看呆了。”

蕭元度目露狐疑,不過終沒有再提更換之事。

“我在照墻前等你,你快著點。”

臨到門前,側身又叮囑了一句,“咱們也不久待,就別帶侍女仆婦了。”

話落,也不去看姜女神情,快步出了偏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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