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瀾眉尾一挑,道:“哦?馮媽媽此話可是承認應氏乃是你殺害的?”
馮媽媽連連搖頭,道:“應氏當真不是民婦所害啊大人!”
謝瑾瀾冷哼一聲,意有所指道:“這瓷瓶乃是在案發現場所發現的,既然你承認是你的,那你該如何解釋,此物為何會出現在那處?”
馮媽媽頓時一愣:難不成那蒙面男子把瓷瓶偷偷放到案發現場后,再引人去搜查?
這般想著,馮媽媽眼珠一轉:“大人,這定然是有人故意從民婦身上偷盜此物栽贓陷害的!一定無名,他最有機會近民婦的身!”
謝瑾瀾道:“無名?方才被嚴刑拷打的那人?你的相好?”
馮媽媽微一頷首,隨即面上帶了幾分愁容:
“因著應氏手中握有民婦買賣良家少女,逼良為娼的證據,民婦與無名私會之時,曾提起過。或許他是為了民婦,這才殺人滅口。
他怎么也不事先與我商量呢?如此害人性命,他怎么下得去手?”
謝瑾瀾不可置否道:“那依你之見,本官應當如何懲處他?”
馮媽媽道:“不敢做大人的主。但民婦知道殺人償命這個道理。殺了人,總該付出代價才是。”
謝瑾瀾深深的看了馮媽媽一眼后,高聲喊了一句:“來人!把人帶進來!”
‘吱呀’一聲,鐵門被人從外面緩緩推開。
下一刻,兩個獄卒押著身穿囚衣的無名入內。按壓著他跪在馮媽媽身旁后,這才朝謝瑾瀾行禮退下。
馮媽媽悄悄打量了無名一眼,見他渾身上下并無受傷的痕跡,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這時,無名好似察覺到了馮媽媽的打量,‘唰’的一下側臉看向馮媽媽。
對上他那雙毫無溫度,又充滿狠意的雙眼,馮媽媽嚇的趕緊收回了目光。心中直覺要糟。
謝瑾瀾道:“無名,方才馮媽媽說的那番話想必你都聽到了。不知你對此可有何異議?”
無名收回看向馮媽媽的目光,道:“這賤人滿口胡言!她就是殺害應氏的真兇!”
馮媽媽頓時急了:“大人切莫聽信他的信口雌黃!”
無名也不急著爭辯,淡淡道:“當初贈這賤人匕首之時,為了以防萬一,我在匕首上動了手腳。”
輕瞥了馮媽媽一眼后,他接著道:
“沒想到,這個萬一這么快就來了。匕首的刀柄上涂有一種特殊的藥物。
若是與尚未干涸的血液混合在一起,但凡接觸的人,掌心皆會出現一個如同胎記一般的褐色心形。只有敷上我手中特定的藥物一個時辰,方可去除。”
馮媽媽聞言,下意識的把右手往身后藏了藏。
無名輕蔑的瞥了她一眼,像是在嘲笑她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馮媽媽當下就被激怒,不管不顧的撲過來捶打著無名:
“都是你這個混賬!你為什么要說出來!你為什么要這么害我!我平日里對你還不夠好嗎!現在不就是該你報答的時候嗎!你這個白眼狼!”
因著服食了軟筋散,無名現在渾身上下無力,只能被迫承受馮媽媽的毆打。
在場之人無一人出手制止馮媽媽的行為。
或因看戲,或因事不關己。
看著馮媽媽這般毫無形象的瘋婆子模樣,阮葉蓁在心中感慨了一聲:
有些事情,或許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或許早在十年前,馮媽媽動手殺害杜掌柜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她今時今日的結局
證據確鑿,馮媽媽再也無法抵賴,只能認下罪行。
而對于十年前‘女兒香’杜掌柜之死,她也供認不諱。
反正已經有一樁命案在手,死罪難逃,手上再多一條人命又如何?
總之馮媽媽在心如死灰之下,對于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皆是供認不諱。
對于阮葉蓁提及的,瀟雨閣墻角處暗紅色食指大小的印記,馮媽媽想了很久,才終于想起那是她無意間沾染上去的暗紅色顏料。
關于馮媽媽所作所為的告示一出,百姓們皆是對她深惡痛絕。
抓住了真兇,孫二自然是被無罪釋放了出來。
經此一役,那些被拐賣到瀟雨閣的姑娘們在府衙的幫助下,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瀟雨閣了。
只是,如今的她們,卻再也回不到以前的家了。
阮葉蓁與謝瑾瀾商議,決定在靈州開一家繡坊,專門收容這些無家可歸的女子。并請人教授她們刺繡,讓她們能有一技之長。
瀟雨閣的姑娘們走了大半,剩余的那些也撐不起瀟雨閣。或是去了其他青樓,或是投奔自己的想好,或是也跟著去了繡坊。
自此,新霖縣再無瀟雨閣。
參與拐賣良家少女的張強林夫婦,以及蔣應宇。
念在張強林有悔改之心,且幫助衙門抓獲馮媽媽。故而減輕罪責,判有期徒刑十年。
而蔣應宇不知悔改,甚至在應氏死后,為了掩蓋證據,不惜冤枉他人,想致人于死地!
暫且奪取縣令之職,收押大牢,不日押送至京城,聽候圣上發落!
而他的家人,也被迫搬移縣衙,在新霖縣早前購置的一處宅院住下。
至于無名
在應氏一案中,謝瑾瀾直接抹去了他的痕跡。徹底廢去了他的武功之后,就放他離開,并且讓他轉告他的主子,藏頭縮尾非君子所為。
三日后,馮媽媽被壓往法場,午時三刻斬首示眾。
因著她的罪大惡極,在去往法場的路上,百姓們把早已準備好的臭雞蛋爛菜葉等物,一路跟著往她身上扔。嘴里也不停的罵罵咧咧。
這可苦了一路押解的衙差們了。
百姓們扔東西的準頭十分一般,因此在到達法場之時,衙差們身上很是狼狽。
此案之后,府衙眾人雖還是覺得謝瑾瀾不能與前知府藍大人相提并論,但著實是對他服氣了不少。
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之后,陳清也向謝瑾瀾阮葉蓁二人提出了辭行。
二人知曉他此行去京城是有要事在身,遂不曾挽留。
送陳清出城之時,謝瑾瀾告訴他:“子鈺,你只管安心去做自己的事,凡事有我這個后盾在。”
陳清笑著應下:“多謝大人,待陳清事一了,必定會來靈州投奔大人。屆時還望大人不要嫌棄陳清。”
謝瑾瀾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語。
陳清壓下心中因為離別而產生的傷感,視線在謝瑾瀾與阮葉蓁二人身上掃了一個來回后,笑道:
“大人,夫人,天色不早了,你們快回吧。待來日再見之時,陳清定會補上你們的新婚賀禮。”
謝瑾瀾朝他擺了擺手,道:“什么賀禮不賀禮的,你有這個心就行了,我們還缺你的那份賀禮嗎?廢話少說,你快點啟程趕路吧。”
陳清微一頷首,而后轉身朝城門外走去。
看著陳清離去的背影,阮葉蓁心下一嘆:但愿陳清此行一切順利。
微一側首,她與謝瑾瀾恰巧看過來的視線相撞,似是看出了對方眼中對陳清前途未卜的擔憂,二人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
隨即二人轉身往來時的方向離去。
出了城門的陳清回頭望了一眼,看著那并肩而行的一對麗人,無聲一笑:
大人,夫人,請你們放心!無論如何,陳清定然以自己的安全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