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大半天,櫻桃覺得自己的腰都快要折了。
她洗凈了雙手,一面抿著耳邊有些松散的碎發,一面扶著腰在后廚耳房門外放置的小杌子上坐下。
晨曦還是精神爽利的模樣,捧著食盒,倚著墻一口一口吃著,動作機械、標準又規律。
這種味同嚼蠟的飯菜,實在讓人擺不出來享受的神態。
“晨曦,你都不累的么?”櫻桃含了一口飯,含糊問道。
晨曦不大喜歡跟正在吃飯的櫻桃說話,她沒有忘記櫻桃含著飯菜說話時產生的威力!
“不累!”晨曦笑笑,緊接著道:“食不言,對消化不好!”
櫻桃哦了一聲,果真不再說話,低頭專心吃飯。
用過午飯,櫻桃原以為可以好好歇息一個時辰,不想那魏媽媽又有吩咐下來了。
剛剛攬月閣那邊的弄月姑娘又過來一趟,說表娘子和表郎君晚上要吃蟹釀橙,提前說一聲讓大廚房先準備好。
這蟹釀橙魏媽媽倒是會做的,只是這食材大廚房現在沒有,得上東市水產市場現買。
采購食材本來是陳媽媽在安排,今兒個她閃了腰,歇一天,這事兒就只能由她來安排了。
魏媽媽說櫻桃和晨曦是新來的,大廚房的一應事宜都要熟悉,便讓周媽媽帶著她倆一塊出門上東市上去采購。
櫻桃累得吐舌頭,小臉兒又皺成了一團。
晨曦倒是覺得新鮮,黑嗔嗔的眸子像水晶一般泛著迷人的光彩,將身上的圍裙一把扯下來,拍拍手跟周媽媽身后出門了。
“晨曦,等等我......”櫻桃喊了一聲,忙小跑著跟了上去。
三人坐的的是采購食材的木質平板車,前頭趕車的車夫叫李順,媳婦也在府中當差,負責漿洗房的活計。
木板車從后巷的側門出去,一路往東市跑去。
雖然不是趁墟的日子,但東市的人流一如既往的絡繹。
東市長街兩邊的商鋪林立,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
晨曦反方向坐著,修長的雙腿交疊,垂下的一截小腿隨著木板車吱呀吱呀的噪響聲有節奏的晃動。
櫻桃手撐著下巴,眼睛微瞇著,腦袋一晃一晃,一副就要睡過去的疲憊模樣。
周媽媽有些不悅的掃了櫻桃一眼,晨曦眼角的余光瞟到,輕輕推了推櫻桃。
“昨晚沒睡好?”晨曦問道。
櫻桃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沒有,就是太久沒干那么多活,有些累!”
“不是在別處當過差么,怎還這般矯情?”周媽媽沒好氣的問道。
櫻桃垂下頭,低聲回道:“是,以前是在高娘子身邊伺候著的,沒......沒做過大廚房!”
周媽媽切了聲,見快要到水產市場,便對前面駕車的李順道:“在邊上下吧,那兒人多,一會兒繞出來還要費些功夫。”
李順應了聲是,將平板車趕到長街一處車馬租賃的場地邊上停下。
晨曦率先跳下車,站在車轅邊伸手,扶櫻桃和周媽媽下來。
“嗯!”周媽媽看了晨曦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
櫻桃嘻嘻一笑,好奇的四處望了望,提著兩只竹編的菜籃,與晨曦一道跟著周媽媽擠進水產市場。
周媽媽以前也出來采買過食材,對于市場上大多數的魚肉商販都挺熟悉。
陽澄湖大閘蟹冬天也盛產,膏蟹肥美飽滿,用來做蟹釀橙最好不過了。
周媽媽對比了兩三家,最后選定了一家,認真地挑了十來只。
晨曦吃過正宗的蟹釀橙,那味道真的非常美味,難以形容,也因為如此,地球人對于吃食的講究和執著,讓她十分的敬佩。
看著肥美的螃蟹,晨曦和櫻桃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周媽媽議好價付了錢之后,將一籃子蟹遞給晨曦,吩咐道:“你提著,先出去市場門口等著老身,我再去里面挑一些。”
周媽媽在挑選的時候,口腔里也抑制不住的一個勁兒的分泌唾液,在掙扎了一息后,她決定自己掏腰包,買幾只便宜的晚上回去打打牙祭。
晨曦看出了她的想法,卻識趣的沒有過問,點頭應了聲是,接過竹籃,跟櫻桃分前后出了水產市場。
與水產市場隔街相對的是一個大型的繡莊,黑底金字的匾額上題著玉錦繡三個大字。
繡莊有兩層樓高,門面寬闊,裝潢典雅大氣,各色繡品琳瑯,莊內商客進進出出,熱鬧非常。
晨曦看著那個繡莊,恍惚間想起,一百多年前的仙居府,也有這樣一家大型的繡莊。那家繡莊的女主人是個非常、獨特的女子,她也不是純正的地球土著,因為她來自地球未來世界,是個蟲洞穿越者。
她們之間的接觸不多,但卻非常默契又彼此欣賞,是為數不多的幾個能讓晨曦記住并放在心里珍視的人。
晨曦兀自發著呆,櫻桃卻被秀莊旁邊不遠處一個小攤賣的首飾掛件吸引了注意力。
她低聲對晨曦說了一句等我,抬腳往小攤所在的地方跑了過去。
“快來挑一挑,快來挑一挑啊,珍寶齋的正宗貨,齋主急需套現,便宜賣了,虧本賣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小攤攤主賣力的扯著嗓子吆喝道。
一些路過的婦人娘子循聲望過去,很快,小攤前面就擠滿了人。
晨曦也被那邊的熙攘聲吸引,從游離的神思中抽離出來,抬眸望過去。
那邊,櫻桃拿了一串銀質的手釧回頭,朝晨曦晃了晃,高聲喊道:“晨曦,你看這個看好么?”
晨曦微微一笑,點頭道:“好看!”
櫻桃咧嘴,回過頭對小攤老板道:“我就要這個,給我包起來!”
小攤老板應了聲好嘞,用紙包仔細的將銀手釧包好,遞給櫻桃道:“十個錢,姑娘!”
櫻桃從荷包里掏出一貫錢,數了十個遞過去,將紙包收好,就急忙忙往回跑。
正好此刻有輛油壁華蓋雙轅馬車在小攤不遠處停下,一個扎著雙丫髻身穿翠綠色比甲的小丫頭從車廂內鉆出來,跳下車轅后,伸手扶住從里頭探出來的一只蒼白纖長的手。
風毓穿著一襲粉紫色的錦緞對襟妝花褙子,下搭著一條遍地金撒花百褶裙,外面罩著雪白風毛斗篷,盈盈裊裊的站在玉錦繡的門前,抬頭望了一眼頭頂的匾額,沉亮的黑瞳微微一閃,呼出一口白氣,忽然道:“還是不進去了,先去別處逛逛吧!”
她說完猛的轉身,逃離似的往前疾走了幾步。
風毓的心怦怦的跳著。
怎么這么巧,她當時縱身跳下的那棟大廈,也叫玉錦繡......
出神間,一個湖藍色的身影就猝不及防的竄了過來,風毓驚叫了一聲,被撲倒在地。
“娘子......”翠綠色比甲小丫頭驚呼一聲,忙扶住風毓,一面狠狠地瞪了一眼將她家娘子推到在地的櫻桃,質問道:“你是瞎了眼么?怎么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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