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回到府上后,徑直去了竹笙院。
她是帶著任務去的安慶伯府,回來后,自當第一時間給上司匯報情況。
蕭景泰沒有在,守在廊下的同福告訴晨曦,說郎君有緊要的事情出去了。
晨曦只好先回了大廚房做事。
等到日落黃昏的時候,蕭景泰終于回來了。
馬車在內門道停下,冬陽掀起車廂的竹簾,蕭景泰躬身出了車廂,瞇著眸子望了眼滿天的紅霞,動作利索的躍下車轅。
他快步的往竹笙院的方向走去,玄色錦緞袍服在霞光的反射下,似被踱上了一層紅燦燦的光,明艷而鮮活!
回到竹笙院后,冬陽打發同福去打水過來給郎君洗漱,自個兒鉆進了耳房,為他泡了一盞熱茶。
蕭景泰的風寒已經大好,只是前些日子腹瀉讓他看著清減了些,但精氣神卻是極好的。
他伸手接過冬陽遞上來的熱茶湯,貼著青花瓷底的杯沿抿了一口,頭也不抬的問道:“姑母從安慶伯府回來了?”
這話是問同福的。
同福忙不迭的點頭應道:“是的郎君,姑奶奶下晌就回來了,兒聽說姑奶奶回來的時候,在朱雀大街上遇到了一些意外,馬車被沖撞到,驚了馬,受了不小的驚嚇!”
蕭景泰拿著茶杯的手一滯,神色微變,疾聲問道:“她們都沒事吧?”
同福鮮少見郎君如此緊張過,一時吶吶,半晌才反應過來。
也不怪郎君如此緊張,出事的那個人可是姑奶奶啊!
郎君從小失去生母,姑奶奶待他就跟自個兒孩子似的。要是聽聞姑奶奶遇到意外還無動于衷的話,那才反常,才叫人心寒呢!
同福剛要回話的時候,蕭景泰已經從案幾后面起身,邁長腿出了房間,徑直往內院的方向走去。
冬陽瞪了同福一眼。
這個慢半拍的二愣子!
說話快點兒會死么?
在經過大廚房外的甬道時,蕭景泰的腳步放緩了下來。
他站定。幽深若水的眸光從大廚房的門口掃過。
馬車被撞。她有沒有受傷?
蕭景泰似乎意識到自己對晨曦的關心有些異常,可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在說,她是為任務去的安慶伯府。出了意外,身為主子關心一下也是正常的.
有兩個眼尖的粗使丫頭看到了蕭景泰,像雀兒一般擠在角落里,既驚且喜。嘰嘰喳喳的小聲討論著。
像她們這樣末等的丫鬟,平素是沒有機會見到主子的。她們也不認得郎君長什么樣子。只不過這蕭府人口并不復雜,主子就那么幾位,年紀大些的、有留著胡須的,是姑老爺。而表郎君今年才八歲。所以,眼前這一位,自然是郎君無疑了。
只是郎君怎么會無緣無故來大廚房呢?
兩個小丫頭猶豫了許久。最后其中一名穿淺藍色比甲的小丫頭鼓起勇氣,從角落里閃身出來。低著頭給蕭景泰請了安,怯怯問道:“郎君,您可有什么吩咐?”
蕭景泰恍然回神,收回視線,低頭瞥了那小丫頭一眼,反問道:“晨曦在里面?”
小丫頭應了聲是,道:“晨曦姐姐下晌就回來了,現正在后廚挑揀食材!”
能挑揀食材就說明沒有受傷
蕭景泰不自覺的松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轉身,背著手往前走去。
攬月閣內。
沈修和正追問著蕭沁下午那場事故的始末。
蕭沁本不想再提,奈何被丈夫纏得沒有辦法,只好將經過告訴了沈修和。
沈修和聽完,立時吹胡子瞪眼道:“還有沒有王法了?撞了人,竟連一聲道歉都沒有。沁娘,這件事咱們不能打落牙齒混血吞,一定要去巡檢司告她。縣主又如何,縣主也不能枉顧人命”
蕭沁看著情緒激憤的丈夫,露出了少見的溫柔笑意。
以前可沒有發現沈修和生氣的時候,這么有男子氣概
沈修和在她面前從來沒有說過重話,更不敢對著她吹胡子瞪眼,他一貫是溫和的,沒有什么脾氣。
這一次發這么大火,一副豁出去要找陽澄湖拼命的氣勢,可見他真是氣急了,也真心護自己緊張自己的緣故。
蕭沁這么一想,心底便像是漾開了蜜一般的甘甜。
“你那么躁做什么?”蕭沁拉著沈修和在身邊的軟榻上坐下,嘆了一口氣道:“別說妾身現在沒事兒,就算真被撞傷了,撞殘了,夫君你認為嘉儀縣主就能受到多嚴重的處罰么?這事兒鬧到巡檢司去,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就這樣算了吧。”
“可是沁娘”
沈修和話音未完,蕭沁就拿了一塊芙蓉糕往他嘴里塞,笑道:“剛做出來的,加了些牛,味道吃著比以前的更香了,夫君你嘗嘗!”
沈修和嘴里塞著糕點,只能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嘴里鼓脹脹,好不容易艱難的咽了下去。
蕭沁遞了一杯茶到他跟前,幽幽道:“有時候大道理也敵不過枕頭風,夫君,你應該懂的!”
沈修和喝了茶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握住蕭沁柔軟潔白的手,輕輕捏了捏道:“只是要讓你受委屈,為夫心疼!”
老夫老妻還說這種喁喁情話,蕭沁羞得滿臉通紅。
看妻子霞光滿面,沈修和不由情動,手才剛環上蕭沁的腰肢,便聽碧柔進來稟報:“郎君來了!”
沈修和恨恨的收回手,心里暗罵蕭景泰一聲煞風景,人往邊上挪了挪。
他剛剛與蕭沁的距離有些親密,姿勢也有點曖昧。
蕭景泰在廊下褪下屐履,踩著白色棉襪走了進來。
“姑母,侄兒聽說你們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事故,沒事吧?”蕭景泰在蕭沁對面坐下,開口問道。
他身形修長,饒是坐著,背脊也挺得筆直,從后面看,寬肩窄腰,長腿修長,比例極好。
蕭沁笑了笑,道:“一點小意外,沒他們說的那么嚴重!”
“是嘉儀縣主的馬車吧?”蕭景泰問道。
蕭沁有些吃驚,她在回來的路上就吩咐阿財他們幾個不準提起肇事馬車的車主是誰,四郎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