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泰和長風循著后山林子的小徑往深處走,寂靜而清冷的空氣中浮蕩著一股子腥甜的氣息,和著肉眼可見的煙霧,款款而來。
蕭景泰揉了揉鼻子,銳利而清透的目光穿過層層樹梢的疏影,落在閃著微弱幽火的不遠處。
“郎君,在那兒!”長風伸手指著一個地方說道。
蕭景泰嗯了聲,快步走了過去。
晨曦此刻正居高臨下的端詳著一具尸體。
夜色恍惚中,她的雙瞳呈現出了詭異的金色。
晨曦成年加入雙子星戰隊的時候,體內被植入一枚納米掃描系統,能通過生物腦掃描提取被掃描者的相關信息資料。
但此時,被掃描的尸體顯然不能給予她答案,因為他的生物腦細胞已經完全死亡。
晨曦有些納悶。
顯然這具尸體在被兇手帶到這兒來拋尸之前,就已經是完全死亡了。若是將將咽氣的生命體,腦細胞還沒有完全消逝,多多少少尚可提取一些殘留的信息。
晨曦嘆了一口氣,繞著那具血淋淋的面目全非的尸體仔細看了一圈,蹲下身子,手剛剛要觸碰尸體被毀的面部,便聽蕭景泰斷聲喝道:“你在做什么?”
晨曦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
她回頭,眸底那簇金色瞬息被斂去,只剩下幽黑一片。
“郎君來了?”她笑嘻嘻的說道:“我在看尸體啊!”
長風略顯驚訝的目光從晨曦臉上掠過,隨后對蕭景泰說道:“郎君,我去幫長英!”
蕭景泰未及表態,晨曦便拍拍手站起來,指著身后如潑墨般濃稠的樹林道:“剛剛我追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身穿黑色連帽斗篷,身量高大的男人躥進了林子里,我曾抓住了他的衣角,不過那男人力氣大得驚人,一把就將我甩出去了,幸好長英接住了我。后來見我沒事,他就急忙追那人去了。”
晨曦這一番話。讓本就臉如鍋底灰的蕭景泰又黑了幾分。
他擺手讓長風快去支援。隨后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瞪著晨曦道:“你瘋了么?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晨曦斂起了笑容,此刻氣死風燈的微光并不能照到她的臉,所以她有些憤憤不滿的朝蕭景泰吐了吐舌頭。慢悠悠的說道:“婢子知道啊,咱們不是來陵園查案的么?”
她反問的語氣,問的理所當然。
查案,特別是查這種性質惡劣的刑事案件。本身就存在著不可預測的危險,再說事發突然。一般人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思考那么多,大多是逞一時心頭勇,事后冷靜下來,才會感覺后怕。
晨曦的這個反應。應該算是比較貼近一般人的思維,所以,她回答的語氣。才顯得如此有底氣。
蕭景泰緊緊盯著她默了片刻,頗有些無奈的說道:“追兇這些危險的事情。下次不要自作主張了,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萬一被兇手傷到,又該如何是好?一切有我呢!”
一切有我呢!
好自大的語氣!
晨曦心里切了聲,面上卻表現得十分乖覺,點點頭,哦了一句,問道:“郎君你快看看,能不能認出來這是誰家的孩子?這具尸體應該是失蹤男童之一吧?”
晨曦的話讓蕭景泰的神色陡然變得沉重起來。
他的視線落在那具血腥的尸體上。
耳聞不如眼見,其他人口中所描述的遠不及自己親眼所見的這一剎那來的震撼。
蕭景泰處理過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案件,看過無數形形色色的尸體,可是眼前這一具,以前所未有的極大程度刺激著他的每一條神經每一個細胞。
看身量,約莫歲上下,還是孩子。
尸體呈現出來的傷痕,跟捕快們口中所描述的并無二致,應該是失蹤的男童之一無疑。
蕭景泰眨了眨眼,眸底好似有濕熱的東西冒了出來,只是他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作為一名專業的刑部官員,在面對任何刑事案件,任何窮兇惡極的罪犯時,都不能放任自己的情感,受情緒所干擾而影響判斷。
他吸了吸氣,烏黑的眼睛里,冷光銳利如刀,啞聲問道:“能看出他的死亡時間么?”
晨曦看了蕭景泰一眼,隨后蹲下身子,仔仔細細將男童的尸身掃了一遍。
她不懂得如何解剖,驗尸技術也是半桶水,只不過一些最基本的檢驗方法,她還是有所掌握的。
男童的尸體雖然已經變冷,但并未完全僵硬,而且身體還未呈現出尸斑,死亡的時間應該在一個時辰之內。
再者,站在兇手的角度去思考,他應該是一個比較自負的人,從他兩次將尸體拋在同一個地方,就能看出來。
所以,他將男童殺死之后,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將尸身拋出來,他在挑釁官府......
晨曦陡然間覺得,這個是非常有挑戰性的案子。
這個兇手,讓她很感興趣,她想,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將他抓住,這可是向蕭景泰再一次證明自身價值的絕佳機會!
“男童的死亡之間在一個時辰之內!”晨曦斂眸說道。
她拍了拍手,從袖袋里取出從冬陽那兒強取過來的,那方屬于蕭景泰的藍色帕子。
上面一個屬于她的淡淡的唇印,晨曦將帕子翻轉過來,用比較干凈的一角輕輕擦拭男童被毀的那張血肉模糊的臉。
“你要做什么?”蕭景泰問道。
“提取他臉上的殘留唾液!”晨曦說道。
她小心翼翼的將一小塊皮膚從尸體上取出來,然后托在掌心的藍色帕子上,長臂一伸,送到蕭景泰面前。
蕭景泰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身子下意識的往后一仰,跳出幾步遠。
“快拿開......”他低聲吼道。
晨曦見他如此狼狽,不覺噗嗤笑起來,嘻嘻道:“婢子收起來了,郎君別怕!”
誰怕?
蕭景泰沉著臉瞪了晨曦一眼,問道:“提取這個做什么?你能檢驗?”
“是啊,血液能有方法驗證,這唾液也可以啊!”晨曦指著尸體上翻卷的皮瓣道:“男童臉上被兇手啃咬過,所以他臉上殘留的肌肉組織就會有他口水分泌物的殘留。每個人的口水分泌液都是不同的,就如同每個人的血液也是不同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