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北云侯還養了外室,生了兩個孽種,如此沒把他護國公的妹妹放在眼里,自然和他護國公不是一條心,背著他打著他護國公的旗號胡作非為,他護國公有過,但也值得同情。
眼下當務之急還是穩住皇上,護國公道,“北云侯一口氣劫了西南十三州的稅銀,實在出乎臣的意料,云州刺史是臣保舉的,他和北云侯還曾有過節,是臣從中說合的,他們明面上給臣面子握手言和了,私下關系并無改觀,說他會幫北云侯,臣不信。”
不管信不信,云州的稅銀也落到了北云侯手中了。
原本國庫就空虛,一下子折損一百六十萬兩白銀,損失不輕,要是北云侯再拿這些稅銀招兵買馬,對朝廷來說就更是重擊。
皇上冷著臉,護國公心顫抖成篩子,“皇上您一定要保重龍體啊,如果北云侯是真的謀反了,臣一定活捉了他押來皇上您跟前謝罪,如果北云侯只是氣急了,用這樣的方式幫臣那可憐外甥討個說法,只要殺人兇手繩之以法,臣相信北云侯一定會把稅銀如數歸還,并來皇上您跟前認罪的……。”
皇上笑了,“護國公覺得這兩種哪個可能更大一些?”
真當他是昏君好忽悠呢。
如果只是逼朝廷處死靖安王的兒子,用得著把自己藏了多年的私生子也暴露人前嗎?
唯一的兒子被殺了,不更能讓人同情嗎?
護國公跪在地上,嘴張著要說話,可是喉嚨卻像是被扼住了一般。
這時候,傳來一道公鴨嗓音,“太后駕到!”
皇上眉頭一緊,他這會兒正煩著呢,太后來御書房做什么?
公公扶著太后進來,太后腳步快而凌亂,任是誰都感覺的出來她在憤怒,還不得皇上起身行禮,太后就先出聲了,“北云侯劫了西南十三州稅銀的事,哀家已經聽說了,哀家早提醒過皇上,北云侯世子的案子要盡快了結,免得寒北云侯的心,結果呢,刑部拖著案子遲遲不判,倒是給了北云侯借口生事了!”
“哀家已經命人去刑部傳哀家口諭了,即刻處死護國公府大少爺!”
太后聲音冷沉,不容人質疑。
皇上的臉刷的一下就沉到底了。
他才給太后撂過話,不要隨意下懿旨,這是把他這個皇上的話當耳旁風呢,以前還只是管管瑣事,這回直接干政了!
皇上臉上的怒氣激怒了太后,“皇上是在怪哀家插手朝政嗎,哀家且問皇上一句,朝廷當真要為了一個護國公府大少爺,置天下萬民于不顧嗎?!”
一頂帽子壓下來,直接把皇上的怒火壓出幾丈高。
常公公眼睛也睜的圓圓的。
他覺得太后有些過于多管閑事了。
成王暴斃而亡,太后膝下沒了兒子,連個孫兒都沒有,這么多年,深居后宮,時不時的就給皇上找點事,擾皇上不寧,她是見不得皇上日子過的松快的。
現在北云侯劫稅銀,給皇上添堵,太后應該樂見其成才是,居然這般憤怒……
憤怒也就算了,可太后話里的意思分明是要皇上處死護國公府大少爺,而不是靖安王府二少爺。
殺靖安王的兒子,不更能讓朝廷生亂嗎?
最近這些日子,常公公時常生出太后吃錯藥了的錯覺,比如救靖安王的兒子,比如讓誠意伯認安陽縣主為義女……
如果殺一個護國公府大少爺能消北云侯的怒氣,殺了也就殺了,全當是他為國捐軀了,誰讓他放著好好的熱鬧不看,非得去扶倒在地上的北云侯,這年頭,人是那么好扶的嗎?
可問題是,北云侯會認嗎?
讓一個無辜之人給他兒子陪葬,真正的殺人兇手卻從此逍遙法外,他北云侯鬧這么一通,踩了皇上的臉面,他圖什么?
殺護國公府大少爺解不了北云侯的恨,充其量就是往這樁殺人案里塞條人命,讓龐大少爺受池魚之殃,僅此而已。
連常公公都看的通透,何況是刑部尚書了。
太后的人去刑部宣讀太后的口諭,刑部衙差一稟告,刑部尚書就一個頭兩個大了,這案子落在了刑部,如今因為他查案不利,導致北云侯怒氣難消,以至于劫持了稅銀,讓西南籠罩在了戰亂的陰霾之下。
這會兒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罵他這個刑部尚書無能。
他只求不愧對自己的良心,可太后為何要來摻和一腳呢?
這不是逼他嗎?
刑部尚書沒輒,只能從刑部后門溜了,太后惹不起,只能躲著了。
宣口諭的公公等了半天,遲遲不見刑部尚書出來接旨,皺眉道,“刑部尚書人到底在哪兒,還不快出來?!”
衙差這才上前道,“我們尚書大人不在衙門里。”
宣旨的公公生氣了,“既是不在,為何不早說?!還是刑部尚書故意不接太后口諭?!”
猜的真準。
衙差心下腹誹了一句,臉上陪笑道,“哪能啊,借我們尚書大人幾顆膽子也不敢不接太后的懿旨啊,實在是最近刑部案子多,人手都忙不過了,有些案子破朔迷離,只能尚書大人親自去查,有時候忙的尚書大人來府衙點個卯就找不到人了,我以為尚書大人在后堂看卷宗,誰想到尚書大人早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走了……。”
“要不您再等等,我去找找?”
宣旨公公等的不耐煩,若是刑部尚書一心躲著,只怕他等到天黑也等不到人。
他還得回宮向太后復命呢!
宣旨公公看向刑部侍郎,“既然刑部尚書不在,你替他接旨吧!”
刑部侍郎搖頭不干,“這哪能啊,我不能越矩啊,之前靖安王世子妃代鐵大夫接旨,已經惹怒太后了,我可不敢犯太后威嚴,還是有勞公公再等會兒吧,我多派些人手去找尚書大人。”
宣旨公公仗著自己是太后的人,沒把刑部侍郎放在眼里,說了幾句重話,然后道,“侍郎大人只管接旨便是,太后那兒,有我在呢,不論是誰,把太后的吩咐的差事辦妥了才是緊要。”
刑部侍郎沒輒,只能跪下。
和刑部猜測的一般無二,刑部侍郎順從的接了太后口諭。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宣旨公公沒見過這么沒眼色的,催道,“還傻站著這里做什么,還不趕緊去刑部大牢!”
刑部侍郎笑道,“這腦袋一旦掉下來可就接不上去了,還是謹慎些為好,還是等尚書大人回來,交由尚書大人定奪吧。”
刑部尚書都不做違背良心的事,他一個侍郎多得傻去做這樣的蠢事?
再說了,太后的懿旨也不止收回去一回兩回了,這回怕再收回,干脆下口諭。
這不是兒戲嗎?
把太后的口諭當耳旁風,比收回懿旨更丟人呢。
宣旨公公氣的指著刑部上下道,“你,你們,一個個都不把太后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刑部侍郎沉了臉道,“我看不把太后放在眼里的是你才對!”
“后宮不得干政,太后怎么會管刑部查案的事,更不會只派人傳口諭!”
“等尚書大人回來,會進宮向太后求證,一旦口諭子虛烏有,小心你脖子上的腦袋!”
刑部侍郎聲如洪鐘,震的公公耳膜生疼。
不知為何,突然就怕了。
畢竟太后懿旨被收回去好多回,萬一最后太后說沒有傳過口諭,他豈不成假傳太后口諭了?
公公臉色蒼白的撂了幾句狠話,就趕緊跑了。
太后派人去刑部宣口諭的事,瞞不住滿朝文武,傳到護國公夫人耳中的時候,護國公夫人眉頭擰的松不開,雖然大少爺被處死正中她下懷,但太后這么反常,她隱隱不安。
這時候,一丫鬟走了進來,想上前,又顧及錦繡坊老板娘在,站到了一旁。
錦繡坊老板娘笑道,“夫人有事忙,我就先回去了。”
說著,起身離開。
這邊她出護國公夫人的院子,那邊一丫鬟走到她身邊,錦繡坊老板娘問道,“聽到些什么?”
丫鬟道,“不過是一些齷齪事而已。”
說了一句,丫鬟道,“北云侯府的人進京,大概是為了討好北云侯夫人,說了不少北云侯外室的壞話,那外室進府后,在背后罵北云侯夫人是破鞋,把北云侯夫人氣的背過了氣去。”
錦繡坊老板娘腳步停下,“破鞋?”
這可是罵失節女子的話,這是討北云侯夫人的歡心呢還是想趁機把她活活氣死?
錦繡坊老板娘沒放在心上,然而丫鬟接下來的話讓她震驚。
丫鬟稟告護國公夫人退下后,護國公夫人和管事媽媽碎嘴,說了一句,“我還以為北云侯有那么好糊弄呢,原來他不止知道,介意,還記了這么多年。”
丫鬟有些惋惜,沒聽到北云侯夫人失身給了誰。
雖然這和老板娘要做的大事無關,但人都有八卦之心,尤其閑的無趣的情況下。
錦繡坊老板娘沒把這事當成簡單的八卦,之前她就覺得北云侯夫人恨老夫人,老夫人也一直后悔,覺得虧欠女兒,莫非北云侯夫人年輕的時候被老夫人棒打了鴛鴦?
摁著北云侯夫人不讓回京,是怕她和昔日情郎遇上,再死灰復燃?
可是以護國公的手段,能讓他這么擔心的人,會允許他活到現在?
錦繡坊老板娘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吩咐了丫鬟幾句,“出府的時候小心些,別被人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