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鍋下面的干柴抽了,這鍋水就燒不開了,釜底抽薪是這意思吧?”
周媚點頭:“不錯。‘薪柴’我們可以理解為敵人賴以為優勢的東西,比如東漢末年的官渡之戰,袁紹兵多糧足,這就是袁紹的優勢,曹操兵寡糧少,如果與敵人硬拼勝算太低,于是曹操率軍奇襲袁紹屯糧重地烏巢,一把火燒了袁紹的糧倉,袁紹大軍聞訊大為驚恐,軍心浮動不安,這時曹操再率軍與袁紹決戰,袁紹大軍已毫無斗志,一觸即潰,最終曹操以寡敵眾,贏得了勝利。”
葉歡腦中模糊的思路在周媚的解說下越發清晰了。
“楊素的優勢在哪里呢?”
周媚道:“楊素的優勢在權和錢,但這兩點并不算優勢,因為你并不比他少,只是你沒有那塊土地的正式名分而已,當地鄉政府已把土地出讓給楊素,他對土地有合理合法的處置權。”
葉歡沉思道:“你說這個高爾夫球場如果建成,一共得投資多少錢進去?”
周媚想了想,道:“如果按國際十八洞的標準球場規模建造的話,恐怕起碼得要五六個億。”
“楊素有這么多錢嗎?”
“沒有,據我們的調查,楊素自己技資了大概一億左右,其他的由淮西幾位富商共同出資,五六個億的投資太大,楊素不可能一個人完成這個項目,畢竟他父親是省委書記,獨資太引人注目了,他不想出這個風頭,給他父親惹麻煩而且他也拿不出這么多錢。”
葉歡眼睛越來越亮,細細思索一陣道:“周媚幫我約那幾位淮西富商,我想跟他們見一面,可以適當把我的身份透露給他們,我想他們不會不給面子的,記住,這事不能讓楊素知道。”
“你想干什么?”
“抽楊素的柴火,讓他燒不開這鍋水。”
葉歡叭嘴笑,白牙森森。
江南省城江州市。
省公安廳家屬大院。
高勝男微微撅著嘴,不時小心的瞟一眼滿臉威嚴的父親高建國。
高建國五十歲,軍人出身團級退役后被分配進公安局二十年來憑著偵察兵出身的敏銳直覺和縝密的思維,破獲了省內不少大案要案,多次獲獎立功,官場之路也走得頗為平順,憑著諸多立功受獎的光環,漸漸當上了省公安廳廳長。
高勝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惟獨對她的父親有些敬畏,因為高建國一輩子都改不了的軍人胞性,也造就了高勝男如今勇猛剽悍的爺們兒性格。
今晚本在寧海市局值班的高勝男被老爹一個電話召回了江卅。
高家很普通,高建國受過部隊多年的教育為官十分清廉,生活作風嚴謹且正派,讓人無可挑剔一對子女也非常爭氣,兒子經商,女兒當警察,家人之間感情和睦,是個令人羨慕的家庭。
“爸,局里還有工作呢,您這么急著叫我回來干嘛呀?”高勝男不滿的嘀咕。
高建國虎目生威,瞪了她一眼,一開口聲若洪鐘:“小丫頭片子不學好,從小野到大,跟個男人婆似的,老爹叫你回來你還不樂意?嗯?”
高勝男無奈的笑:“樂意,當然樂意,爸,局里我還沒請假呃……”
高建國呸了一聲,道:“請個鳥假!你一個小丫頭,局里缺了你難道寧海市就天下大亂乒照我說,當初根本不該讓你去讀警校,女人嘛,就應該跟你媽一樣,老老實實待在家里做飯洗衣生娃,這才是婆娘該干的事,破案抓犯人那是爺們兒的活,你去摻和什么!”
高勝男不服的微微撅嘴,卻不敢反駁,高建國的鐵血強硬形象在她心中積威甚深,被罵被訓也頂多只敢在心里咕噥一句“封建臭軍閥”。
“爸,您叫我回來到底有什么事呀?寧海到江洲,開車一來一回四個小時呢,很累的。”
高建國哼了哼,道:“你運氣好,有人肯要你這男人婆了,你媽也不用擔心你嫁不出去了……”
高勝男驚訝的睜大眼:“什么意思?”
“記得小時候經常來咱家的劉伯伯么?”
“記得。”
“劉伯伯是我的老戰友,現在是江南省軍區的副司令員,他的兒子最近從國外留學回來,海歸博士,打小喜歡你,一直對你念念不忘,我和你劉伯伯也樂得結個親家,如果你不反對的呃……”
高勝男有些激烈的打斷了高建國的話:“爸,我反對!”
高建國瞟了她一眼,神色不變,她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內,老妻這兩年嘮嘮叨叨很多次,女兒總是這個樣子,說什么一定要自己找個合意的,找不到就一輩子不結婚云云。
哼了哼,高建國接著道:“行,你不喜歡喝過洋墨水的書生也可以,省軍區趙政委的兒子是特種大隊的副大隊長,今年二十七歲,孔武有力,軍事素質過硬,全軍比武獲得多次榮譽,這在古代可以稱得上‘勇冠三軍’……”
高勝男再一次打斷了他的話:“爸,我不同意!”
“你張叔叔的兒子現在是駐某國大使館武官,身手矯健不凡,懂得多國外語,曾數次化解我國與別國的外交沖突,為國揚威于域外……”
“爸,我不答應!”
胞氣不怎么好的高建國終于發飆了。
猛地一拍桌子,高建國大吼道:“文的不喜歡,武的不喜歡,文武雙全的還是不喜歡,你想要個什么樣兒的?”
高勝男執拗的一梗脖子生硬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你們別管!”
“你整天在外面瞎跑跟個假小子似的等你做主,七老八十都嫁不出去,你是我女兒,我不管誰管?”
“爸,現在什么年代了,你以為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舊社會嗎?”
高建國喘著粗氣,氣得笑了:“好,好!我不封建,我給你民主,你說你要個什么樣兒的男人老子給你找去,老子拿槍頂著他腦袋把他送到你面前,行不行?”
“爸,你還是沒懂,我要的男人我自己會找,不用你幫忙!”
高建國聞言越發大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鬼」心思?從小到大喜歡什么英雄,眼界比誰都高,現在是和平年代,哪來的英雄?”
高勝男沉默,眼中帶著無比的堅毅。
“爸和平年代也有英雄,只要我喜歡,他就是我的英雄!”
高建國呆楞半晌女兒的話……怎么聽著不對勁兒?
“勝男,你已經有對象了?”高建國緩緩問道。
高勝男苦笑,搖頭,此刻她有種想撲進父親懷里痛哭的沖動,哭盡這段日子來心中的悲苦和委屈。
當了半輩子警察的高建國見女兒這副愁苦落魄的神色,當即心里便有了數。
“有對象了就帶回來,讓爸媽瞧瞧,如果沒有,剛才我提的三個人,你給我在里面選一個試著相處相處,別敷衍我,給你一個月時間,一個月沒有答案,我給你們市局的老張和老趙打個招呼,把你的工作停了。”
高勝男很快從悲苦的情緒中回過神來,氣道:“爸,你這不是以權謀私嗎?”
高建國威嚴的一瞪眼睛:“我就以權謀私了,怎么著?我不讓我女兒當警察能怎樣?寧海的治安少了你就大亂了嗎?一個月,我給你一個月時間,你自己看著辦!”
“我偏不!我在外面隨便找個男人,生了孩子后把男人踹了,把孩子帶回來給你們,我看你們找的那些青年才俊誰還敢要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高勝男毫不示弱的反抗道。
高建國氣笑了:“你若干得出這事兒,你的婚姻大事老子這輩子保證不提一個字!”
“這可是你說的!”
周媚按葉歡的吩咐,以騰龍集團的名義邀請與楊素合作高爾夫球場的四位富商來寧海。
邀請已發出去,四位富商答復考慮幾天再決定。
這時楊素又干了一件不講究的事,他叫了建筑施工隊進駐球場位置,開始給高爾夫球場鋪設高級草皮,而福利院周邊的土地,楊素得了教訓沒敢動它,可施工隊擺出來的架勢卻是那種包圍之勢,仿佛要將福利院孤立在球場中心,逼老院長答應搬遷一般。
于是,一望無垠的綠草地上,福利院那棟老樓孤零零的佇立在中央,綠色的生機與遲暮的老樓形成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一時在當地謂為奇觀,甚至引來了不少專業和業余的攝影師們驅車來到郊外取景。
楊素擺出這番絕不妥協的作派,出身市井的葉歡自然更不會示弱。
當即他便從建設騰龍集團新總部的旗下建筑公司調了一個施工隊,從福利院周邊開始砌圍墻,將規劃圖里早已標好的十幾畝土地全部圈了起來,開始了擴建福利院的工程。
雙方施工隊就這樣各自施工,遙遙相對,楊素受過教訓,葉歡也不想多事,于是雙方的施工隊相安無事,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平靜。
葉歡知道,這事兒遲早得解決,而且就在眼前。
今天劉子成也給葉歡打了電話,電話里神秘的告訴葉歡,被楊素害得家破人亡的那位富商已被他托關系從東南亞送來了國內,目前在寧海市精神病院靜養,并請了經驗豐富的醫生為他治療,待到他瘋病治好的那一天,楊素的末日就到了。
一張無形的大網已悄無聲息的慢慢向楊素撒開……
一切已安排妥當,現在要等的,是一個恰當的時機,一個能將楊素一腳踩死的時機。
于是葉歡又閑了下來。
寧海市人民體育場,葉歡給門衛塞了兩百塊錢,然后請司機將老媽公司旗下一臺七成新的捷達開進了體育場,司機停好車,葉歡便打發司機走人。
“歡哥,你把我們帶到這兒來干嘛?”張三頓了頓,接著一臉明悟:“歡哥,你是不是也對國足忍無可忍了,打算買個球隊換下那幫臭腳?”
葉歡嗤笑:“老子錢多寧愿燒了也不會買球隊,瞧瞧國足那幫孫子的揍性,技術臭得沒邊兒,端的架子卻跟他媽英超巨星似的,老子就喜歡看他們端架子,看他們丟人現眼。”
“那你帶我們來體棄場干嘛?”
葉歡指了指那臺七成新的捷達,笑道:“教你們開車。”
“開車是門技術活,雙手掌握方向盤就像掌握你的人生,自己的意志決定人生的方向,路況好的時候加速,路況差的時候減速,最重要的是,當你的人生遇到一些不利或者危險的時候,我們該學會在怎樣的緊急關頭及時踩下剎車……”
葉歡目光深邃坐在駕駛座上,將周蓉教他的話一字不差的復述出來。
猴子坐在副駕駛位上,張三坐在后面,兩人的臉色有點蒼白。
“歡哥,文學性的詞兒你就省省吧,直接開動,我們瞧瞧動作就懂了……”
“好,都帶上安全茶……”
車里一片寂靜……
“歡哥,應該是套上安全帶吧?”猴子小心翼翼道。
葉歡目光平視,面色冷峻,眼角不易察覺的抽搐了一下。
氣……差不多的意思。”
猴子忙不迭把副駕駛位上的安全帶圍著脖子一圈又一圈的繞,神情很緊張。
葉歡斜眼睨著他:“猴子,你這是打算去死嗎?”
猴子:只…………”
一切準備就緒。
葉歡嚴肅的點點頭:“坐穩了,都學著點兒,開車就是這么簡單,車如人生,我們的人生必持……”
嘴里說著,手上擰火,松離合器,掛檔,動作一氣呵成,瀟灑飄呃……
捷達車發出一聲不大對勁兒的怒吼,然后嗖的竄了出去,伴隨著車里三人驚怖至極的尖叫。
車頭重重撞在體育場入場通道的護欄上。
冒著徐徐青煙的車廂里,張三語氣絕望:“歡哥,咱們的人生死路一條啊……”
氣急敗壞的回到家,葉歡剛進門,南喬木冰冷的小手便調皮的鉆進了葉歡的脖領,寒意刺激得葉歡渾身一抖。
“冷到了你嗎?”喬木急忙縮回了手。
葉歡一把抓住她那冰冷的小手,溫柔而帶著嗔意的一笑:“別動,手這么冷,我給你暖呃……”
南喬木嘴角露出了溫暖的笑意,接著笑意漸漸凝固。
她看到葉歡捉著她的小手,然后……塞進了他自己的褲襠。
“還冷嗎?二弟很暖和吧?”葉歡無限溫柔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