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煬哈哈笑道,
“再來!”
方魁又揉身而上,兩兄弟你來我往,在這院子里打的十分熱鬧,那頭院門處方慕錚探頭進來笑道,
“我便知曉這時辰過來,你們定是在活動拳腳!”
說罷忙呼一旁的下人,
“來人啦!給爺搬了椅子來,再沏壺茶!”
說著一撩袍子便要坐下看熱鬧,方魁兄弟相視一笑,雙雙腿尖一點過來左右一把挾住方慕錚,
“即是活動拳腳那能光我們兄弟動彈,小叔叔養尊處優久不歷練,侄兒們怕您老人家身子骨不活泛以后折壽,還是活動活動才好!”
說罷兄弟兩人將他架到了院子當中,方魁便一拳向方慕錚面門打去,方慕錚嚇得一縮頭,連連叫道,
“慢來!慢來!”
他這些年一心庶務,在外頭吃酒應酬多,修身養性少,早年學的那些功夫早扔回給師傅了,若是不然那至被自家的婆娘搓圓搓扁?
“呼……”
方魁那拳風自頭頂處掃過,掃的他頭皮子一陣發麻,
“你……”
只吐了一個字,后頭方煬便一腳踢了過來,卻是正對著他后頭兩團臀肉而去,方慕錚聽到后頭風聲,暗叫不好,這要是被踢實了,豈不失了他方三爺的臉面!
這時躲是躲不過了,索性一個虎跳再就地一個驢打滾兒,人已滾到三尺開外了,方魁兄弟瞧著哈哈大笑,
“小叔叔這就地打滾兒的功夫卻是比小時長進了不少,看來還是我們三嫂調教有方!”
方慕錚躍身而起,挽袖子罵道,
“目無尊長的小輩,老虎不發威你當我病貓,且讓小叔叔給你們點兒顏色瞧瞧!”
這廂揮舞著拳頭便沖了上去,方魁兄弟哈哈笑著迎上去,三人頓時打作了一團。
這院中的下人們見幾位爺打了起來,那拳腳一下狠似一下,怕他們打出個好歹來,眾人吃了不兜著走,忙去報了給方侯爺知曉,方侯爺聞言笑瞇瞇道,
“吩咐廚房,早上弄些干的上桌,也好填肚子!”
這些小子們,以前打過架再吃飯都是用搶的,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那一個個的肚子便如無底洞一般,任是廚下備的再多,也禁不起他們吃的!
三人在那院中狠狠打了一架,外頭方坤才趕了過來,見他們都坐在廊下喝茶了,不由笑道,
“我可是來晚了!”
方慕錚揉著被揍到右臉哼道,
“幸好你沒來,若是不然我左邊臉也保不住了!”
方坤哈哈一笑道,
“前頭已經擺好飯菜,師父讓我帶你們過去!”
方侯爺這意思自然是要陪著方煬兄弟倆用飯之意,兩人忙回房去換衣裳,方魁進了屋到床鋪面前卻是神色一動,
“這屋子剛剛有人進來過!”
床鋪雖還是凌亂卻與他離開時并不相同,幸喜他離開時留意了一下,方魁瞇著眼四處看了看,便高聲吩咐人道,
“來人啊!預備熱水,爺要洗一洗!”
就過去動手拆包袱,這包袱因著昨兒太累并沒有打開,待今日打開一看,里頭的衣裳雖還碼得好好地,但最下兩件卻是放顛倒了。
方魁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繼而神情自若的將干凈衣服取了出來,下人們此時也已抬了熱氣騰騰的大桶進來了,放至凈房之中,
“爺,水已備好!”
方魁應了一聲將下人遣散便入凈房脫了赤條條一個,撲嗵一聲翻入了大浴桶之中,人隱在彌彌霧氣之中,心思如電轉,
“這侯爺府中定是什么蹊蹺!侯爺要交給我的東西看來果然十分緊要,侯爺昨兒見了我,今兒便有人來翻東西,看來這侯府之中已混入了內奸……”
方魁對方侯爺可算是十分了解,以方侯爺的精明能干都能被人在府中混入內奸,也許是對方十分高明能瞞過侯爺。
若是不然,便有可能是對方勢力頗大,連侯爺也要忌憚幾分,因而明知府中有了內奸也不敢出手除去。
若是后者,那對方的身份只怕非同一般,方魁立時想到那盒子的是皇宮大內之物,心下頓時一凜,
“難道與皇家有牽連?”
若真是這樣,怕有些棘手了!
忽然天馬行空想到,
“莫非是謀反憑證不成?”
方魁想了想自家都啞然失笑,
京城方家自第一代侯爺始對趙家皇帝便是忠心耿耿,在沙場之上多少次沖鋒陷陣,為國為民,若說旁人倒還罷了,若說安平侯爺要謀反忤逆,方魁是頭一個不相信的!
想到這處方魁心中漸沉,
怪不得我走時,師父面色凝重,欲言又止,只一徑叮囑我小心又小心,我初時還當他有些小題大做!
現在想來,他定是怕說深了,令我心有掛礙露出馬腳,說淺了,我又不以為意,馬虎辦事。
只怕他也不知方侯爺倒底要交給我什么!
方魁倒是猜中了一些,方侯爺寫信給方崇岳時,只講他這處有一樣老侯爺的遺物,遵侯爺遺愿要方崇岳派人到京城接回方氏祠堂供奉,只是在信尾卻是用了一個暗記。
這暗記非方氏族人不能懂,有緊急重要之意。
方崇岳是真不是曉京城的方侯爺所說之物為何?
只是派了自家最得意的弟子親去京城,方魁在外雖是名聲不顯,在方家年輕一輩之中也不出眾,平日里不過管了幾家客棧,但論說起武功與機變來卻是幾個兄弟之中最好的。
想當年方崇山也是不明白為何自家天姿聰穎的小兒子會被大哥閑散處置,只是待得方崇岳與弟弟一番長談之后,方崇山便再不說話,放任方魁在族中不受重識,這般下來卻是已過了十年。
方魁心中雖疑云重重,但也知曉這些事兒也不是現在該想的時候,更不能去問方侯爺,只要東西交到他手上,安全送到師父手中之后自是能清楚的。
想到這處便自浴桶之中起身,擦干凈身上水珠,將衣裳換好,便與方煬幾個出了門到外頭正院花廳之中,方侯爺早已負手立在那處,沖著方魁與方煬笑問道,
“昨兒可是睡好了?”
方煬應道,
“侄孫睡的很好!”
方魁笑道,
“昨兒外頭天寒,屋中被暖,侄孫倒頭便睡,連那包袱衣物也沒有來得及收拾!”
方侯爺聽了眼神一閃,哈哈一笑,
“多派了幾個下人伺候便是!”
眾人過來桌前落坐,四個壯年的漢子,放開肚皮來吃,便是方侯爺也是一餐升米之人,那半人高的飯桶不多時便見了底。
方侯爺見飯已半飽,便開口問方煬,
“你那差事是怎么個辦法?”
方煬應道,
“不過是京城的幾間鋪子查賬收賬罷了,若是趕得及年關前應是能回去!”
“嗯!”
方侯爺點了點頭,又對方魁道,
“我前頭見信讓崇岳派人過來,是因著前頭你們太叔祖有一套征戰時穿的銀鎖甲,他走時曾叮囑我要將這套甲送回祠堂之中,前幾年我征戰在外,如今得了空才想起這么一出來,不過我鎖事纏身,也不便回鄉,他們兄弟幾個只留了慕錚在我身邊打理庶務,事雜人少一時也走不開。下頭人送終是對他老人家不敬,便寫了信讓崇岳派你過來!”
方魁應道,
“叔祖放心,侄孫自是會將這事辦妥當的!”
方侯爺點了點頭,
“那甲還在庫房之中放著,你們走時再一并帶走!”
說到這處嘆了一口氣道,
“你們太叔祖一生戎馬,一心想效先祖榮光,如今將他用過的一副甲放回祠堂之中與先祖所用之物共放,也算是了了他老人家的心愿!”
一旁方坤目光連閃卻是微笑不言。
方魁便在這安平侯府住下,無事時在院中練拳腳,有事時便陪著方煬在京城之中四處查賬收賬。
先時無心,如今有心自是發覺了他們的進進出出,一舉一動有人在暗中監視。
這幫監視之人十分高明,并非單打獨斗,乃是一群一伙,在大街之上扮做那走方的郎中、叫賣的小販還有挑擔的伙計……
這幫子人隱在集市當中來來往往與普通百姓并無二致,要不是那時有時無的目光落到方魁兩兄弟身上,方魁又心有提防還真是察覺不出來。
方魁越是在這京城呆著越是心里發沉,這一幫人行動周密,偽裝自然,并非普通幫派可比,難道真是皇帝的人?
只是他心中隱隱又覺不是,江湖與朝廷中人天生的不對盤兒,任是如何偽裝,那身上的味兒隔了三里也能聞出來,他們決不是朝廷中人。
這幫人雖說訓練有素,來身上那股子江湖味兒卻是騙不了人的,卻不似皇帝會用的人!
方魁暗暗心想,
“瞧著這樣兒,這幫子人只怕不是盯著我,而是盯著安平侯府的一舉一動,且時日不短了!”
到底是什么東西,引得侯爺冒著大風險也要讓他送回蜀州?
不過這些人只敢暗中監視,偷偷摸摸的進屋翻找,怕也有所忌憚的!
方煬想趕著回蜀州過年,方魁則是想快些回去交差,這廂緊趕慢趕終是將鋪子里的賬查好,收到的現銀在銀莊里換了銀票貼身帶在身上,一切妥當之后便向方侯爺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