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痞夫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生暗慕

第一百一十九章生暗慕

黃文秀忍了羞意,扭捏著開口問道,

“母親……您……您所指是那一家?”

江氏笑道,

“不是別人家,正是當今的太子爺,東宮里頭那一位!”

黃文秀一聽卻是臉色一變,

“母親,太子……太子不是常年疾病纏身么?”

“前頭皇后娘娘求了仙藥,太子如今已是漸漸康復,前頭上了一回朝,這后頭又有精神讀書了,你哥哥的老師陳濟舟與你大舅母家有親,我們才能知曉這信兒,陳濟舟乃是當朝大儒,德高名顯,太子身子大好皇后娘娘便親自登門為太子求師,陳大儒有意考校過太子,雖說因著以前身子弱沒得讀書,但也是聰慧敏睿,心思靈巧,陳大儒見過太子后都連連夸贊,說太子心性純良,機智靈變,只要潛心向學不出三年必有所成的……”

黃文秀聽江氏在那處滔滔不絕夸贊太子,臉色卻是漸漸沉了下來,想了想問道,

“母親,太子身份尊貴,又是今上唯一嫡子,只怕在這選妃一事之上,世家大閥女子才能入得了皇后法眼吧!”

江氏應道,

“你大舅爺也這般說法,我們家門第是差了些,與人家爭不過,做不成王妃做那側妃也成啊!”

黃文秀想了想冷聲道,

“母親莫要誆我,這側妃只怕我們家也沒有份的,只怕是個侍妾吧!”

江氏聞言有些尷尬忙應道,

“侍妾又如何?若是能得個一兒半女,待得太子榮登大寶,你也是一宮之主若是有那福氣以后說不得還以往上掙一掙的……”

黃文秀聞言那里還不明白,當下冷笑連連,

“即是這般好的事兒,為何舅爺家的幾位表妹不去?四表妹江幼蘭生的國色天香,比我更勝一籌,送到東宮之中豈不是更得太子喜歡?”

江氏聞言一驚脫口道,

“你幼蘭表妹如何能行?”

“哼!母親且說給女兒聽聽,表妹不行,我又如何能行?”

江氏被女兒逼得有些失措急道,

“你表妹她早已與禮部尚書家三公子訂親……”

黃文秀氣道,

“四表妹不成還有三表妹,五表妹,這家里還有黃文娟、黃文妍、黃文竹怎得就單單把我挑中了!”

“這……”

江氏有些尷尬道,

“女兒這般好的事兒,這家還有誰人能配?”

黃文秀聞言不由怒火上涌起身一拂袖子,

“二老要攀附權貴那是你們的事兒,與女兒我無關,旁人愿去是旁人的事兒,女兒我是不去的!”

說罷氣沖沖走了出來,隨身的丫頭見著了忙跟著追出來,黃文秀心里憋著一口氣沖到后花園里頭,卻是一屁股坐到湖邊大石上哭了起來,

那太子歷來身子不好,少時連讀書看字都做不到,整日里泡在藥罐子里頭長大,且不說會不會折了陽壽,活得長不長久!

單只說那久病之人,性子多是古怪暴躁,少見那溫和賢良的,若是身世家門足夠高,嫁過去頂著一個太子原配正妻的名頭,太子便是不愛也要敬重有加,但似自己這般進去做侍妾的,比太監、宮女也差不了多少,還不是任人打罵宣泄!

再遇上暴虐一些的,杖斃、賜死的也不是沒有,自己好生生、清白白一個女兒家送進宮里去給人糟踐,做父母的怎會這般狠心!

想到這處黃文秀哭得更是肝腸寸斷,

她自小聰慧,又跟著老師識文斷字,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樣樣不差,若不是生為女兒身,只怕上金殿考狀元也是足夠的,她也想過自己要嫁一個英明神武,器宇軒昂的好丈夫,卻不是送入那高高的宮墻之中,與無數的女人爭一個男人!

更何況……

黃文秀咬起了下唇,卻是想起了那一日自金佛山回府,大街之上見過一名男子,生得是劍眉星目,直鼻闊口,目光冷然卻又氣勢凜人,只需一道眼神便能令人心如擂鼓,面泛桃花,

那男子身下高頭大馬,前后左右護衛簇擁,一看那樣兒說不得便是那一家侯爺世子。

這樣的男子才是我黃文秀心儀之人,聽說那太子今年不過十七,人生的瘦弱蒼白,那似他……

那般高大威武,氣勢凌人!

也不知他到底是那一家的王孫公子……

自匆匆那一面黃文秀便將那男子刻進了心里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想到這處黃文秀不由抓緊了手中的帕子,

不……我決不能被送到東宮做侍妾……我便是死也不愿做那無能太子的侍妾!

他病了那般久,怎會一下子就好了,說不得是那回光返照,要是隔一陣子一命嗚呼了,豈不是害了我一生么!

東宮之中兩名容貌相似的少年對面而坐,兩人都著那素色的常服,相同的眉眼,只是身材略有些差異,趙敬執子落下一枚沖著宋屻波微微一笑道,

“這一子落下,便大局已定,你已輸了!”

宋屻波低頭下望,見這棋盤之上自己的棋子早已被太子殺得是七零八落,敗勢已定索性哈哈一笑投子認輸,

“太子果然厲害,我認輸了!”

趙敬笑道,

“我在宮中無事時便只能以打棋譜為樂,浸淫此道少說也有十年之數,你剛學一年便能支撐半個時辰不敗,已是十分難得了!”

宋屻波聞言搖頭晃腦道,

“那是自然,我生來便腦子靈活,瞧上一遍便能記得八九不離十,待再隔上兩年便能勝過你了!”

他說的洋洋得意,旁邊伺候的貼身太監福祿卻是白眼連翻,

這小子也不知什么地兒鉆出來的,對太子殿下如此大不敬,這也是仗著你有一張與殿下相似的臉,若是不然早拖下去打死喂狗了!

趙敬不以為意只是瞧著宋屻波微笑,也不知為了什么他瞧著宋屻波總是覺著親近,兩人這些天同進同出,同食同寢,到了夜里他聽到外頭榻上宋屻波均勻的呼吸之聲,竟莫名的覺著安心,生平頭一回不覺著這漫漫長夜不再難熬,便是睡不著覺數著他的呼吸之聲也是一件趣事。

終于這宮殿之中似是有東西填了進來,再不那么空寂可怕。

寂寞無聊的日子當中,終是有一個人能令得他覺著活著也有些意思了!

兩人正在說笑,外頭卻有小太監進來低頭稟報,

“殿下,陛下有召!”

趙敬聞言微微一愣,

“父皇龍體有起色了?”

“回殿下,陛下龍體漸愈,說是甚是想念殿下,特命保壽公公前來請殿下過去覲見!”

趙敬瞧了宋屻波一眼,垂下眼眸輕聲道,

“回保壽公公的話,本宮稍后起駕!”

待那小太監退下后,趙敬對宋屻波嘆了一口氣,

“你去見他吧!”

宋屻波挑眉頭看他,太子趙敬因著身子太弱,自小便被皇后教導戒怒戒喜,戒驕戒嗔,不過十幾歲的少年人卻被弄得如那古井死水一般不生一絲波瀾,便是提起生母來也是一臉的平靜,為何皇帝召見他卻少有這般神色復雜,有孺慕有凄哀有木然竟還有一絲恐懼。

“你怕他么?”

趙敬呆了呆沒有應答,只是愣了許久道,

“你……見到他時……行大禮,頭低一些,少讓他見到你的臉!”

宋屻波聞言點了點頭,心下也有了幾分數,

只怕太子并不受皇帝所喜!

想來也是……趙廉只得這一個兒子,卻是與那一心想謀朝篡權的皇后所生,只要這兒子還好生生活著,這江山遲早要落入皇后之手,你讓趙廉如何想?

宋屻波一言不發換了太子衣裳出來沖趙敬施一禮便施施然走了出去,趙敬見他儀態雍容,舉止優雅,這般緩步當車走得卻是如行云流水,再配上盛極的容貌……

瞧到這處不由嘆了一口氣沖著身邊的福祿輕聲道,

“小福子,你瞧他是不是比我更似太子?”

福祿聞言眼淚都要下來了,忙低頭咬牙道,

“殿下,奴婢自五歲時就跟著您,您生來便是太子,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任是誰人也不能同您相提并論!”

趙敬又嘆了一口氣,

“你下去吧!”

坐在那處靜靜看著福祿將棋子收走退了下去,目光投向宮墻之外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我倒覺著他便是真正的太子,我才是那鄉下的小子!

宋屻波這廂由大太監保壽帶著去見皇帝趙廉,那頭靈雀谷中,方家的男人因著要全數離開,留下家中婦孺幼子卻因著方智的逃離不得不棄了靈雀谷,另選了一處無名小谷幽居。

方家的男人們離開后,方家的女子到了這處只得自己伐木砍柴,搭建竹樓,靠著自己的雙手過活,往日俱是養尊處優的夫人小姐們現下個個都要挽了袖子,卷了褲角與鄉野村婦一般,上山打獵下河摸魚。

那山谷里前寬后窄,外平內陡,谷口處一大片平地,如今被女人們一鋤鋤的改做了旱田,在那谷外一處清泉擔了水回來澆灌。

她們平日十指不沾陽春水,現如今也會到竹林里挖苦筍,到山間尋野菜,四處亂爬的長蟲見著時也不會花容失色,驚慌失措,倒中三兩步上去抓著尖尾巴這么一掄,

“啪……”

三角腦袋擊在石上頭,立時現出血跡來,這廂甩上兩下便捉了七寸,歡喜的拿回去燉湯。

這樣的日子與以前真正是天壤之別,這家里的女兒家,似方琳琳、方歡歡、方喜喜這幾個不喜讀書的到了這處卻似那入了林的鳥,歸了海的魚一般,整日價漫山遍野的瘋跑,也沒人管著她們一言一行,倒比在方家堡還快活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