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六章
    穆慧瞎眼,果然,不是土著,自己又被自己給弄被動了。原來在通縣時,她還是挺注意的。不過那時,她是窮人,窮人沒有守孝一說的,他們最重的是活著。
    而現在,她關注點真沒在守孝上。主要是皇后跟小寶的關系真不好。而就算跟二寶關系不錯,但二寶是名義上的侄子,然后呢。一節禮節上的,禮部的會把關,她當然不會反對。于是,她真的以為,她只要大面上不錯就成了。
    她真沒想到,竟然還不能玩,不能騎射。小寶每天只是抽一點時間和花鎮,大寶,二寶一塊在路上騎騎小馬,不讓他在氣悶的車里窩著,難道這也不成?
    “我們做什么了?”穆慧決定問問老公,她臉皮有點薄,這種事,還是讓花鎮來解決好了。
    “沒有,我們什么也沒做,放心,我回頭去問問那個御史,那個,誰,告訴我名字。”花鎮更茫然了,他是真茫然,所以,他真的啥也不知道。他這些日子因為和孩子們同處一室,所以真一點越禮的事都沒有,絕對的國孝。所以現在說他沒守孝,他真的能跟人急。
    “我要去。”小寶拉拉花鎮,小寶也氣憤,說他不孝,媽的,他要噴他一口涎。
    花鎮點頭,順手撈起小兒子,興沖沖的出去了。
    大寶望天,就好像剛剛啥也沒聽見。
    二寶看看,趁人不注意,‘嗖’的就不見了。等穆慧反應過來,想去抓時,二寶已經追上花鎮了。然后。遠遠的,他們就看到,花鎮的肩膀上坐上了兩個臭小子。沒法子,宮里,就算是花鎮,也不能騎馬的,于是。他只能被兒子騎了。
    穆慧突然發現。兒子一個郡王服色,一個太子服色,那個花鎮自然是超品侯爺的將軍盔甲。沒法子。他們直接是從隊伍里被招進宮的,他們還沒得來及換衣服。
    穆慧突然覺得,那個,其實她現在是不是可以同情一下那個小御史?遇到一個不講理的侯爺已經夠倒霉了。然后太子和郡王又不怎么著調。人生還能更悲劇一點嗎?好吧,這個她好像一點也不介意呢。
    “那啥。你好好照顧皇上,跟他說,太子可孝順了,這些日子一直吃素。連肉星都沒沾,絕對的孝子。所以別聽那些窮酸的話,不過是侯爺怕太子太過傷心難過。于是讓他騎馬轉移注意力罷了。”穆慧該說的還是得說,總得找個由頭不是。大寶認真的點頭。不過,啥時,他也都是這石頭臉。
    “夫人放心,皇上并未生太子殿下的氣。”李總管一臉和善的笑容。
    “哦,沒事,我不怕他生氣。不過,別告訴他了。”穆慧笑了起來,李總管也跟著一塊笑著搖頭。就連宏陽帝自己也知道,穆慧一點也不在意他會不會生氣,也許正是這樣,反而宏陽帝都不好意思殺了他了。
    “那個,侯爺不管有什么事,您別讓人鬧到皇上跟前,我們侯爺也不怕,只不過皇上龍體欠安,別讓人氣著皇上。”
    穆慧這話也是實在話,對她來說,花鎮比她還不在意朝臣們的攻擊,只不過剛剛御醫也說了,宏陽帝的身體在皇后去世之后,迅速的惡化下來。穆慧可不想出現,小寶弄清了生母去世真相,馬上就親爹去世的倒霉事兒,還是把宏陽帝這老狐貍留著給小寶看場子為好。
    “奴才省得,夫人回去休息吧。”李總管也是人精,聽這話也知道穆慧想離開了,于是忙笑著給她送上臺階,讓她能順理成章的離開。
    穆慧點頭,能當到太監總管的,果然都這么可愛,對著李總管也客氣了一下,帶著大寶離開了。
    大寶牽著老媽的手,可是眉頭卻皺得緊緊的,到宮外車門口了,大寶就抬起頭來,問著車邊的小廝,“侯爺去哪知道嗎?”
    “是,前門頭的柳御史府上。”小廝笑著應了一聲,從那笑容也知道,這位一定是山寨出來的。
    “那去吧!”穆慧也不用大寶再吩咐了,笑著接了一句。
    大寶也就不說話了,他不反對的,他就懶得再說話了。
    穆慧其實也是這種人,或者說上一世的穆慧是這種人,因為每天其實都很煩的,于是總會覺得不想說話,連多說一句都會累。現在卻不同了,果然心境不同時,很多事的看法就不一樣了。
    “等過幾天,你帶著二寶去看看你爺爺吧。”穆慧在車上扒了兒子的腦袋,惡聲說道。
    爺爺當然是指宋老爹,但是穆慧的目的卻真不是為了宋老爹。
    “不要。”若說三個孩子里,二寶在吃的執著上最像穆慧,那么其實大寶在性格上,非常像上一世穆慧。
    因為穆慧是按著上世父母的方法在教大寶,她沒做過人家的父母,于是很多時候,也只能按著自己父母的方式來對待子女。等到了二寶,小寶這兒,她也就知道有些地方過了,但是卻無法再更正了。
    所以,大寶幾乎是十五歲沒有父母后,穆慧的翻版。他愛家人,但是,對除家人之外的人,他是充滿了防備與仇視的。比如此時,他最仇視的,莫過于他的生母。而這會,穆慧讓他去山寨,其實也不是去看爺爺,而帶著二寶去見見生母。大寶像了解自己一樣了解著穆慧,所以,穆慧一開口,他就馬上斷然的拒絕。
    “你說,將來二寶那么二,你娘對他一哭,非說我把你們搶走的,然后把她軟禁在山上,他會不會相信?”穆慧一點也不擔心大寶不去,就像大寶了解她,她也十分了解大寶。
    自己父母當初去世時,她內心深處不在意那點錢,她在意的是,有沒有人關注一下父母。對他們的去世哪怕表現出一丁點的傷心與無奈,她都會感激萬分的。可是沒有。他們在意的就是他們能分到多少好處,他們能不能爭奪到對她的監護權。
    穆慧從那一天起迅速的成長,仇視著自己一眾的親屬,到死一個也沒原諒。現在,事過境遷之后,她很幸福,有值得信托的丈夫。有可愛的孩子。日子過得很順。很多想法又不同了。
    當然,她還真不是圣母的覺得那些親屬值得原諒,而是覺得。她不想讓兒子將來恨自己。比如一路上,二寶就提了好幾次的娘。二寶也許自己不覺得,可是他還是期待著他的親娘吧。
    現在二寶還小,將來呢?還有大寶。現在是恨,是因為他還沒忘記曾經吃過的苦。但是以后呢?日子遠去。她對通縣的人與事都在淡忘之中,她怎么期待幾歲的小孩子能記得多少。以后,大寶的親娘與他們再重逢時,很多事。會不會起變化?
    所以,她寧可現在讓大寶帶著二寶去,慢慢的。有些事,只有自己經歷了。才會一直記得。比如那些親屬,如果不是幾十年,一直努力的在她的面前刷著存在感,她那么忙,怎么會一直恨到現在?
    “他敢!”大寶怒了,因為怒氣,臉一下子就漲成了豬肝色。
    當然,這樣的結果是他被穆慧打了。哪有這么點事就讓自己驟然變色的。就算他還小,卻也不可以。白修煉‘石頭功’了?
    “為什么不敢?他現在姓尹,是堂堂的誠郡王。從法理上說,現在他已經不是你弟弟,我兒子了。將來,他長大了,接你娘回家,誰還能管得了他?”穆慧打完了兒子,輕嘆了一聲。
    大寶張著嘴,想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是從小被穆慧訓練出來的,從珠心算開始,然后他又被訓著,去記得跟他說過話的每一個人,說的每個字,說話時每一個神態。他的心智,絕非一個普通的七八歲小男孩。所以現在穆慧覺得可以把他放到自己十五歲失去父母之后時來平等的對待。
    “我知道了。”大寶深吸了一口氣,好一會兒才沉著臉說道。
    “我跟你花叔說過,二寶其實是最像我的。但我沒跟他說,你更像年輕時的我。聰明、冷靜,為了成功不擇手段。對于我恨的人,我從不給機會,也不會原諒。”
    “不好嗎?”大寶抬頭看著母親。
    “不,你是我教出來的,我就是我父母這么教育長大的。若不是他們這么教我,后來只會被人吃得渣都沒了。所以當初我們在通縣,我就這么教你,我不知道我能遇到你花叔。我怕自己萬一撐不住,將來,二寶、小寶就得靠你,所以你必須這樣。你是我的長子,我的依靠。”穆慧笑著輕輕的拍拍他的繃著的臉。
    “現在不行了?”
    “不是,現在我對你的要求會更高。之前,你是小鎮裁縫的長子,有兩個不成材的弟弟要養活。但是,現在你身上有五品的勛位,你是侯爺的養子,你還有一個郡王親弟弟,一個太子的養弟弟。我不知道將來你們會不會反目成仇?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可是我又沒一點辦法。小寶注定了要坐上那個位置。因為如果坐不上去,我們全都得死。可是坐上了,你們又很尷尬,二寶二,倒也沒什么,反正做他的吃貨王爺,養一屋子的大廚,盡情的追求著食物的最高境界。你怎么辦?現在就養著石頭臉,將來養個冰塊臉,然后呢?十年后的小寶可能依靠你。可二十年后,小寶會恨你。最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