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爺的府邸和原先的攝政王府在同一個街區,一個在最東頭,一個在最西頭,兩座府邸遙遙相望,仿佛是兩座大山一樣,鎮著在這個街區居住的耶律族人。
沈茶帶著梅林出現在這個街區,沒人覺得有什么不對,她跟三太爺的師承關系在臨潢府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對此除了表示驚訝之外,還有一點莫名的欣喜,似乎有了這層關系之后,他們跟大夏、跟沈家軍就能和平相處了一樣。
聽到這樣的傳聞,沈茶冷笑,他們大夏倒是很愿意和平相處,只要遼不整天打大夏的主意、動歪心思就可以。否則的話,哪怕領兵的人是三太爺,她也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將軍,請!”門房進去通報客人來訪,沒有一會兒的工夫,老管家親自迎了出來,向站在府門口的沈茶行了禮,“我們家少爺托我向將軍告罪,本來他應該親自接待您的,但臨時有個急病的病人需要他出診,所以……怠慢之處,還請將軍見諒。”
“您客氣,救人要緊,我又沒什么大事。”
老管家笑瞇瞇的點頭附和,領著沈茶和梅林穿過第一道月亮門,往正堂的方向走,遠遠的就瞧見三太爺站在正堂門口等著他們。
“小侄見過師伯!”沈茶快走了好幾步,走到三太爺面前,向三太爺行禮,“多日不見,三太爺可安好?”
“好!好!好!”三太爺走下臺階,伸手虛扶起沈茶,朝著她身后的梅竹點點頭,“人逢喜事精神爽,賢侄幫了我一個大忙,心情舒暢,身體自然康健。好了,別站在門口吧,進去吧!”他轉頭吩咐老管家,“跟膳房說一聲,午飯清淡一點,不要太油膩了。還有,煮一壺奶茶、撿幾樣可口的奶果子送過來。”
“是,老太爺!”
“今天中午就留在這里吃飯。”三太爺不給沈茶拒絕的機會,“權當給你踐行了。”
“是,一切聽從師伯的安排。”沈茶點點頭,看三太爺落座之后,自己也坐下,然后朝著梅林點頭,示意她把準備好的東西遞到了三太爺的面前。“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兩日后就啟程回去了。”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回去了,若沒有這么多破事,你們這會兒早就到家了,何至于在這兒逗留這么久。說起來,也是怪我這個固執的老頭子,耽誤你們了。”
“話不是這么說的,站在您的立場上,這樣做是對的。如果是我的話,我的選擇跟您是一樣的。”看到三太爺讓老管家把自己帶來的東西都收好,沈茶繼續說道,“而且,我們留到現在不是因為您那件事,后來發生了很多麻煩,不得不留到現在。拋開我們,其他使團也是走不了的。”
“所以傳聞是真的?金人和倭人真的勾結在一起了?”
“是!”沈茶點點頭,“供詞已經拿到了,而且……蕭家也有人牽進去了。”
“愚蠢!”三太爺狠狠的拍了兩下旁邊的桌子,力氣之大,上面的茶杯都顫了幾下,“倭人是什么東西?粘上就甩不掉的牛皮糖!而且他們殺人不眨眼的,之前跟你客客氣氣、有說有笑,轉臉就會下黑手的!”老人家氣得根本坐不住,在堂屋里轉圈,“蕭家怎么回事?是嫌本家死在倭人手里的人還不夠多嗎?”
“您消消氣兒,嵐公子和南公子已經把這事解決了,蕭家的幾個長老也被繩之以法了。不出意外的話,過幾天就應該處斬了。”沈茶勸道,“做壞事的,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殺的好!”三太爺氣哼哼的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跟老管家說,“回頭你去打聽一下,看看什么時候行刑,我老人家要去看看,好好的順順氣兒!”
“得嘞,您放心,準保打聽出來!”
三太爺喝了兩口熱氣騰騰的奶茶,好一會兒才順了氣兒,看看沈茶,問道,“勾結倭人的可以斬殺,那這倭人打算處理?說起來,這次他們的目標是你,夏皇可有章程?”
“這是我國陛下和南境統帥要考慮的是,我們在北境,也管不到那邊的事兒。不過據小侄的猜測,應該不會讓倭人好過吧!”
“打就對了,把他們打服了,滅了他們,都是可以的。這幫人就是禍害,留著他們早晚都會出大事的。”
“師伯,問句不當問的,您對倭人的恨意……”
“是想問我對他們的恨意從何而來,是不是?”看到沈茶點頭,三太爺長長的舒了兩口氣,才慢慢的說道,“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們這一脈一直都是當郎中的,一直很喜歡在四處游歷,我祖父和他的兄長曾經帶了家里的仆人到過倭國,結果……除了一個會水的仆人成功逃出來了,其他的人都死在倭人的手里。”他看向老管家,“到現在,他依然忘不了當初的那一幕,是吧?”
“慘,太慘了,慘不忍睹,將軍!”老管家搖頭嘆息,滿臉的悲愴,“我們剛到的時候,倭人特別的熱情,把他們家里上好的食物都給我們端出來了,讓在海上漂了好幾天的我們,突然產生了家的溫暖。可誰也沒有想到,當天夜里他們就翻了臉,大肆殺戮,血流成河。我被救回來之后,想了好久才想明白,他們一開始的熱情就是假的,用假象來蒙蔽我們,讓我們放下戒備,他們好趁機殺人越貨。將軍,他們和水匪沒有區別的,甚至比水匪還要狠毒。”
“管家爺爺是會水?”看到老管家點頭,沈茶輕輕嘆了口氣,“您……”
“將軍,不用可憐老奴,只恨當年老奴年紀太小,只顧著自己逃命,沒能將兩位少爺救出來。”老管家忍不住熱淚盈眶,“這是老奴一生最內疚的事了。”
“這不怪你,當時情況危急,能跑出來一個是一個,要是你沒回來給我們報信兒,我們哪兒知道,倭人這么狠毒呢!”三太爺朝著老管家擺擺手,“說起來,蕭家當年也和祖父一起出海的,他們家的人可一個都沒有回來。如今蕭家的后人居然把這樣的深仇大恨都忘了,太可悲了!”
“好在蕭家還有個蕭鳳歧公子在,他的腦子一直都很清醒,不會眼看著蕭家徹底垮掉的。”
“那是個好孩子,就是心眼太多了,以后的日子會過得太辛苦。”三太爺點點頭,看著沈茶,“不提這些糟心事了,說你的事,你在帖子里說,有份醫案讓我看,帶來了嗎?”
“帶了!”沈茶接過梅林遞過來的一沓醫案,放到了三太爺的面前,“只能找到最近十天的,再往前……”她輕輕搖搖頭,“不太好拿出來。”
三太爺擺擺手讓她坐下,拿起醫案,仔仔細細的閱讀,過了半柱香的工夫,才把它們放回到桌上。
“這些都看過了?”三太爺笑笑,“說說你的想法。”
“小侄才疏學淺,太深奧的也看不太懂,但就幾份醫案來看,感覺病勢沒有傳聞的那么嚴重,而且用藥也是很平緩的,似乎……似乎只是用來調理身體的。”沈茶觀察了一下三太爺的神色,“師伯以為如何?”
“不要被表面上的這些所蒙蔽,用藥平和,并不代表著這個人的病勢很輕,還有另外的一種情況。”
“師伯的意思是……”沈茶微微皺眉,“這藥是用來維持的?”
“嗯!”三太爺點點頭,“光從醫案上和藥方上來看,這位病人雖沒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但也是很嚴重的。主要問題是,元氣傷得太狠,不太容易補回來。如果他不好好休養的話,頂破天兒了,也就只剩五年。”他朝著沈茶挑挑眉,“對于你們來說,五年應該夠了吧?”
“師伯,我……”
“不用解釋。”三太爺擺擺手,“其實,那兩個小子的心思,我是明白的,也理解他們。按你的話說,如果我是他們,也會跟他們的做法一樣的。回去跟兩個小子說,這個方子還可以,先喝上一段時間,看看情況。讓他們多跟負責的太醫了解情況,有什么問題直接來找我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