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虬髯客是有意還是山路真的如此九拐十八彎,就在元紅娘快要被他繞吐的時候,一個外圍種著一圈疏密有致的青竹的院落總算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呼,到了。”經過一番全力的奔跑,虬髯客的頭上也見了汗,他笑嘻嘻(?胡子拉碴其實看不見……)的丟下毛五指著竹林中間的屋舍向元紅娘介紹道:“小姑娘,這就是我小徒弟家,怎么樣,很不錯吧?”
元紅娘從虬髯客的肩膀往竹林里邊望去,入眼即看到一個很大的院子,而且整個房子確實布置的極好,魚塘花圃無不具備,白石子鋪地,很讓人覺得舒服。再看看,卻發現這屋子大部分的建筑材料居然用的是竹子,前后幾間房子干干凈凈,竹子和木頭與石磚的完美結合,看著就像是武俠小說里世外高人隱居的地方。而正對著院門的是類似于大客廳一樣的開放式空間,可沿著屋子一圈卻有細竹做的簾幕放下來,既可以擋住蚊蟲,也可以阻擋外邊的人往里頭看的視線,美觀與隱蔽性都兼顧到了。
“嗯,真的很有格調。”元紅娘由衷的贊了一句,實在沒想到這虬髯客邋里邋遢的像是個精神有問題的乞丐,收的徒弟倒是個很懂得些生活樂趣的人。在元紅娘的想象里,他這個徒弟應該就是武俠小說里那種白衣飄飄仙風道骨、看著像是隨時都會乘風歸去那種三綹白髯的老道人,只是這種雅士怎么會拜到虬髯客這種完全是兩個極端的人門下,元紅娘在心里暗自揣度,或許這虬髯客才是個真正的世外高人也說不定。
虬髯客背著元紅娘走進了院子,隨手將還是不省人事的毛五丟在院子里,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將元紅娘放下了地,他扶著元紅娘走到左邊的一間房子,一推開竹門,元紅娘只覺得一股帶著濕意的熱氣撲面而來,接著她就嗅到了空氣中淡淡的硫磺味兒,她眨了眨眼定睛一看,卻驚訝的瞠目結舌說不出一句話來。
原來這里竟然是一間寬敞的浴室,地面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鋪就的,看起來像是花崗巖,但是黑黢黢的石板在水汽的氤氳下還閃著金色的光點,屋子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坑,坑的一圈用白色巖石壘了起來,與黑色的地板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而坑中蓄著乳白色像是牛奶一樣的液體,聞著空氣中淡淡的硫磺味道,元紅娘靈光一閃脫口而出:“溫泉?”
虬髯客搔了搔大胡子點點頭:“嘿,小姑娘還有點兒見識,這水的源頭就在這兒不遠的地方,不過這水有怪味兒,而且源頭那兒溫度極高,底下村子里的人都說這是山神爺爺的血,還在旁邊修了個小廟拜祭。哈哈,這哪兒是什么山神爺爺的血啊,就是一眼溫度奇高的泉水罷了,而且這水拿來泡澡是極好的,冬天的時候我見山上不少猴子都愿意泡在那水里不出來,有的猴子身上有癬什么的,泡個一冬天竟然就好了,我這小徒弟在這兒安家的時候,就想辦法將那泉水引了過來,又引了另外一個寒泉的水這么一兌,嘿嘿,沒事兒在這兒泡泡,那叫一個遍體通暢。”
元紅娘實在沒好意思問虬髯客上一次泡澡是在啥時候了,方才趴在他背上就能聞到他身上的那股子怪味兒,就是他身上那件兒衣裳,都油澄澄的快抓不住手了。
“好了,小姑娘,在我小徒弟回來以前,你就先洗洗干凈吧,那邊的架子上有浴鹽浴巾什么的,這邊的柜子里有剪子梳子啥的,還有……嗯,你自個兒看吧,我去給你找一套我小徒弟的衣裳來,唉,這兒也沒個姑娘家,也沒合適你的衣裳穿,你先將就將就吧。”虬髯客說著就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元紅娘強忍住一身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走到靠竹墻立著的那排精巧的木柜跟前好奇的看著上邊的瓶瓶罐罐,剛拿起就近的一個小瓶子想打開來聞聞看里頭是什么東西,那虬髯客就倒了回來:“小姑娘,衣裳我放這兒了啊,你那臟衣裳擱在這邊的竹筐里就成,這兒還有雙木屐,你呆會兒換上吧,別把你的繡花鞋打濕了。”
元紅娘趕忙將手中的小瓶子放回去應了一聲兒,又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口,但此時虬髯客已經又不見人影了,元紅娘站在浴室門口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了才將浴室的門關好閂上,然后疼的呲牙咧嘴的將已經被血粘在身上的衣服給扯脫了下來,接著換上木屐拿了木盆,走到浴池旁邊舀了一盆熱水兜頭淋下去,溫泉水刺激到傷口,元紅娘可是嘴唇都咬白了才沒尖叫出聲。
待身上的浮灰、血跡什么的都沖去了,元紅娘才跨進了偌大的浴池,這浴池里頭鋪的是打磨的光滑的大理石,石頭被溫泉水浸的燙燙的,元紅娘坐在里頭倒覺得有點洗三溫暖的感覺。她愜意的長長吐了口氣,雖然傷口還在刺刺痛,但筋骨肌肉得到溫水的撫慰,卻是真正的舒坦了起來——虬髯客說的真沒錯,泡在這溫泉水里,真叫一個遍體通暢。
直到泡的昏昏欲睡了,元紅娘才長長的吐了口氣從浴池里站起來,拿了干凈的棉布擦干身子,她走到之前虬髯客放衣服的地方拿起衣服來穿,可是那衣服真是有夠大,她將領口拉了又拉,袖子卷了又卷,整件兒衣服幾乎被她對折了一半才勉強掛在身上沒滑脫去,那條褲子也夠夸張,褲腿兒挽的兩條腿都別著合不上了才露出一雙腳來,元紅娘遠遠地朝木臺子旁邊的銅鏡投去一瞥,這一看差點沒把自己逗樂,雖然銅鏡磨得很光,可終究是個銅鏡子,這又氤了水汽,人照的全變了形,再加上她這小孩兒穿大衣的滑稽樣子,鏡子里頭映出來的樣子就像是在照哈哈鏡。
“唉,這樣子讓我咋出去呀?”元紅娘拿起小凳上的小外衣和長外袍,這兩件兒她可實在穿不上了,可就穿著單衣出去,又實在是件非常失禮的事情,元紅娘傷腦筋的想了一想,最后還是把外袍給套上了,然后拉著一身隨時會滑下去的衣裳,元紅娘才打開浴室的竹門拖拖拉拉的慢慢往外走了去。;